顾华菁浑不在意地靠在软枕上,“嬷嬷觉得,我是在跟殿下怄气?呵呵呵,我哪儿敢啊。”
田嬷嬷真是没招了,不过她也说不明白,小姐和殿下的关系怎么就成这样了。
分明之前还是好好儿的,怎么忽然就……
这几日总有人往自己跟前儿凑,让她劝劝小姐,可怎么劝呢?小姐……也并没有做错什么呀?
“小姐,不然,您去殿下书房送碗甜汤?殿下总不来您这儿,那些贱皮子都不来跟您请安了,连日常的分例都总会拖个几日,太不将您放在眼里。”
“随她们去,少了这点分例,日子也不是过不下去。”
顾华菁眯起眼睛,整个人懒洋洋的。
没人来打扰她乐得清静,她跟封容,说白了是雇佣关系,这样不是挺好?
自个儿在院子里怡然自得,闲着做点好吃的,虽然没了书可看,可她也能找到别的消遣。
“可是小姐……”
田嬷嬷还想劝,顾华菁却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她只好停了口,摇摇头出了屋子。
后院的事,封容不会不知道,这些怠慢都是在他的纵容之下。
顾华菁好笑地勾起唇,他还能怎么样?
自己有银子,不靠着他过日子,不需要跟人争宠,他除了能在一些小事上刁难自己,还能如何?
他还指望着自己帮阿泽调理身子呢……
“滚出去。”
屋子里乐声戛然而止,女子赶紧抱着乐器低着头出去,眼角含泪。
殿下这是怎么了?从来也不曾这样疾言厉色过,自己难道弹错了音?
雷见同情地看着又一个哭着跑开的女子,摇了摇头。
下一秒,他就开始同情自己了,殿下叫他。
绷紧了浑身的警惕,雷见进了屋,却见封容像是在沉思,于是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封容
确实拿顾华菁没办法。
黎老刚给阿泽诊过,虽说起色并不大,却实实在在有些微弱的好转。
这相当不容易。
那个女人,仗着自己有求于她,便整日摆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做给谁看?
哪个女子不是妩媚温柔的,才招人喜欢,她那是什么样子?
“廖大人那里,你去送两份礼,不必太重,挑些女子喜欢的,贺他再得麟儿之喜。”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两份分量不可一样,廖卿也是好本事,妻妾同时有喜,还能保持后宅安稳,也是个人才。”
雷见心里一动,忍不住偷偷看了封容一眼,然后假装不经意地顺着说。
“听说这廖大人对妻子是出了名的尊重,基本没红过脸,在外面儿,廖夫人也是十分推崇廖大人,大家都说,廖大人哄人的本事,是一流的。”
封容歇了雷见一眼,“你打听得倒详细。”
“呵呵呵,属下也就顺便听了这么一耳朵。”
雷见发觉封容没动怒,心下一喜,“属下曾与廖大人府中的人相识,听说廖大人,在府中对廖夫人有求必应,女人嘛,都是要人哄得,哄好了,那就什么都成了。”
说着说着,眼见封容的目光不对劲了,赶紧做个总结,“属下也就这么一说,实在是廖大人后院太和谐了呵呵呵。”
“你还有打听这些事的空闲,想来,是太清闲了。”
“殿下……”
雷见苦了脸,恨不得将话再给吞回去。
封容瞪了他一眼,“还不出去?”
“是是是。”
雷见赶紧退出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
自己也是胆子大了,搁以前他是断然不敢胡说的,只是之前殿下心情好的时候,实在是太振奋人心,他恨不得赶紧恢复成那个状态才好。
屋中,封容眯
着眼睛沉吟。
哄?他还真没哄过女人,通常都是他一个眼神,那些女人就自动自发地扑过来。
再说,他为什么要哄顾华菁?
靡靡之音,从白墙里飘出来。
顾华菁顺手拨弄琴弦,将脑子里熟悉的琴音弹奏出。
墙外,封容站在那里,静静地听着。
后院女子的那些琴音,近来似乎有些腻了,倒是没想到这个女人弹奏出来的,还有几分意思。
封容忽然想起,在莺歌秀舞的时候,顾华菁也曾经弹唱过。
那是一首带着深切情思的歌,难道,她还想着白凌天?
封容眯着眼睛,心中冷哼一声,转身想走开。
忽然,曲调一转,莺歌燕舞中听过的那个旋律再起。
封容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静静地听着顾华菁的声音响起。
“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
再次听见,仍旧动人心弦。
封容一直觉得这首歌,是顾华菁在悼念什么。
悼念她曾经的爱慕,悼念跟白凌天的有缘无分。
“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不过好在,她还能认清现状,知道要断了过去。
封容嘴边勾出笑容,却忍不住竖起耳朵,这首歌,顾华菁没有唱完,他忽然想听听后面,她到底要唱什么。
“因为我仍有梦,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留恋岁月中,我无意的风情万种,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哐!”
院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巨大的声响让歌声戛然而止。
顾华菁抬起头,看见了封容冰冷的神色。
在自己院子里弹弹琴唱唱歌也不行?他也要把琴扔了?
顾华菁的脸色也冷下来,别太过分了!
雷见极有眼色地将下
人都遣开,自己偷偷躲进阴影里,悄悄祈祷,可别再出乱子了。
“你为了谁心痛?嗯?”
封容阴着脸,死死地盯着顾华菁,盯得她一脸茫然。
“你要跟谁相逢?说啊!”
虽然没反应过来封容在问什么,可是他的气势,还是让顾华菁吓到了。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会不知道?这么哀婉缠绵的歌,不是你的心声?”
封容冷笑一声,“你还想着能跟白凌天重修旧好?做梦!”
顾华菁简直想翻白眼,那是歌词啊,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误会了,我没有那种想法。”
“误会?”
封容像听见什么笑话一样,一挥手,顾华菁只感到一阵劲风,接着,她面前的琴已经裂成了两半。
她与琴靠得那么近,封容就不怕伤到自己?!
顾华菁脸色惨白,抬头忿忿地瞪着封容。
“不装了?呵,没想到你还是个念旧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华菁皱着眉,心里满是不耐烦和怒气。
“你是抓到我红杏出墙了,还是捉奸在床?更何况,我可曾怠慢过阿泽的将养?我做什么事,与你何干?”
一瞬间,封容的眼神可怕至极。
顾华菁心生退意,可她又想着,她能往哪儿退?
不若干脆说清楚了,也好过总是这么阴阳怪气的。
顾华菁的眼神没有退缩,眸子被怒气熏得雪亮。
封容这辈子没被女人这么瞪过,可是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恶。
他忽然弯起嘴角,慢慢地向着顾华菁走过去。
走到跟前,封容伸手捏住顾华菁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
“我不管你有什么想法,你最好老实点,记住你现在的身份,你是我的侧夫人。”
“不劳殿下提醒。”
封容手一松,顾华菁的脸扭
向一边。
她不是不会委曲求全,只是她不甘心。
凭什么自己被人要挟了,她还得言听计从?她只是个工具,做好本分就好,讨好之类的,后院多得是人抢着做。
她可不想费这个心思。
顾华菁难得倔强的情绪,令封容怒火中烧,她就对白凌天这么执着?
可是,她现在是自己的侧夫人,就算她再有别的心思,又能如何?
封容冷笑一下,转头离开了院子。
顾华菁也觉得挺无聊的,让人收拾了坏掉的琴,回去房间休息了。
过了许久,在顾华菁院子外墙的某个角落里,一个女子动了动僵硬的手脚,小心谨慎地钻出来,一溜烟,跑走了。
院子里的气氛诡异起来。
顾华菁虽然没什么反应,可府里一直萦绕着凝滞的气氛。
她们这里一切如常,反倒是不太正常。
青梅、竹酒和绿枝,总是想找机会劝上两句,只是往往她们还没开口,顾华菁直接让她们别说了。
田嬷嬷更是愁死,绞尽脑汁正想着如何能化解问题的时候,三皇子府来人了。
宫里来的人,要传召顾华菁进宫请安。
“小姐,这这这……”
顾华菁像是被雷劈了似的,进宫?为什么啊?
又不是皇子的正妻,哪儿还需要进宫请安?那其他皇子那么多有名有份的,难不成都要进宫?
“听说,皇子的侧夫人中,您还是头一个是被召见进去的呢,其余的想要求见都要看宫中贵人的心情。”
顾华菁于是更郁闷了,她想做个低调没存在感的人,进宫什么的,不能不去吗?
“皇后娘娘想要见见您,不去哪儿成?”
田嬷嬷惊诧过后,喜气洋洋地为顾华菁准备。
哼,她家小姐可是能够进宫请安的,后院那些个妖里妖气的哪儿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