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条向下的台阶,延绵不绝。祁然却毫不犹豫迈入其中,他不知道这条台阶究竟通往何方,不知道台阶的尽头会是什么。
祁然只希望能够尽快离开这里。
祁然不记得自己跑了多远,他一刻也不敢停歇,唯恐错过逃跑的最佳时机。等他终将这看似永无止境的台阶走尽,一伸手就从井盖下爬了出来。
祁然喘息着蹲伏在地,止不住的剧烈咳嗽着,胸腔仿佛就要炸裂般疼痛难忍。
他现在在哪?
祁然艰难抬起头去环视四周。这是一片寂寥的小巷里,夜风缓缓吹拂着,月明星稀,使得他能够看清楚周围所有的物体。
他怔愣半晌才回过神来,下意识低头在自己身上摸索一番。幸好,除了衣服有些略显狼狈之外,其余的都没有受到影响。
祁然终于松了口气,揉揉酸胀的肩膀站起身,抬头眺望,努力辨认出位置。然而他并不能判断这是哪,但也得找个能落脚的地方。
夜深,周围的房屋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一点儿声音。不时有虫鸣鸟叫声响起,此刻在祁然的耳朵里也如同雷鸣般刺耳。他强忍着厌恶的情绪,谨慎的在城镇里穿梭。
这一趟反而走得格外艰辛。
汗水将他的衣服浸湿。体力原本就透支严重,随着他的精神逐渐放松,也慢慢显现出来。
祁然不知疲倦地行走着,渐渐迷失方向,只是凭借直觉往前走。
天色越发暗沉起来,原本皎洁的月光也愈加幽暗。祁然隐约感觉到身体逐渐僵硬,一股寒意促使着他血液凝固,皮肤泛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身体内剥离出来。
“啧。”他狠狠咬了一口手臂,希望能够用疼痛提醒自己要清醒。
可是大脑却变得晕乎乎的,如同醉了一样,眼前的景象都模糊扭曲起来。就像有一股巨大怪力要将他拽入黑暗中,双手胡乱挥舞,却没办法抓住任何东西。
这种无助令祁然的心底充斥绝望,最终他的意识彻底陷入混沌。
……
“然然,快起来啦。难道不陪妈妈出去了吗?”有个温柔的嗓音正在叫唤着床上的小男孩。
祁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只是抬头茫然望去。刚好能看见一个妇女正背对着自己,周围的布局很是温馨,而床上的男孩此时还在闹着撒娇要赖床
“妈妈…我不想起床。我好困啊……”
“乖…”妇女轻声细语哄着小孩。“然然听话,起床跟妈妈出去走走?”
“不嘛……”男孩耍赖,被子一掀就盖住了脑袋。
“那你继续睡好,我先出去啦。”妇女与其中带着几分无奈,但更多的是宠溺。
“桌上放的牛奶跟鸡蛋是今天早餐,要记得吃。”妇女又叮嘱了几句,转身收拾下就出门了。
“谢谢妈妈!”小男孩乖巧应着,见妇女出门了。就一溜烟下床拿起杯子,咕噜咕噜喝完牛奶,又跑回去躺在被窝里。
祁然还是没能够理解这是在哪,他只是觉得这一幕莫名觉得很熟悉。可是他刚刚想要拦住妇女询问的时候,对方却直接透过了他的身体。
难道这一切都是幻觉吗?
祁然呆愣眨了下眼。
“哥哥。”稚嫩的童音忽然就传入他耳中。他惊诧地扭头,发现床上的小男孩正站在床上用手指着他,还以一种无比期待的目光望着。
祁然张了张嘴,刚想问些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不知为何突然一个重心不稳狠狠摔了一跤,额头磕在桌角上,明明一切都是幻觉,他却疼得连眼泪都流下来了。
这样真实的疼痛感,让他一下从梦境中清醒过来。
……
周围是陌生的墙壁,空气中是消毒水气味,祁然坐直身体,伸手下意识去捂在梦中被磕到的额角,眉宇间笼罩着浓浓的忧虑。
记忆停留在他从井下爬出来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后面因为身体状况太差就昏了过去。
可是现在居然身处医院之中,是有哪个好心人帮忙了吗?
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充斥着医院的每一个角落,再加上一大块一大块纯白色,倒让人极为压抑。祁然蹙起眉,他一向是讨厌医院这样的环境。
他动了动身体,能够感觉到身上传来的一阵又一阵的酸软乏力,勉强能够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边休息。
这一系列动静倒是立刻引起了病房里的注意,一个护士闻讯而来,一脸关怀的询问着祁然的情况。
“谢谢,我现在没事了。”
“那真是太好了,还请你暂时不用担心医疗费用,医院这边已经帮您联系了亲属,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来的。”护士不停安抚着祁然,还给他倒了一碗温热的粥过来。
祁然确实是有些饿了,闻言立即接过粥就快速喝掉。
“我想打个电话。”听话喝完粥之后,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当然可以的。”护士掏出自己的电话递给祁然。
“李仲?”祁然按下号码拨了过去,听见对面传来嘟嘟两声后,电话就接通了。
“祁然?”听到他的声音后,李仲焦急万分的唠叨瞬间就传过来。
“祖宗,你是我真祖宗。这几天我们都快急疯了。你在哪,有没有按时吃饭,没有被人欺负吧……”
叨叨絮絮起来,没完没了的。
祁然之前是不喜欢这样有些咄咄逼人的叨唠,此刻却由衷笑了起来:“我现在就在××医院,哪都不去,来接我吧。”
挂了电话,祁然就将手机交还给护士。护士接过手机,又再三叮咛了几句便出去了。
病房里也一时安静下来了。
祁然坐在床上目光落在窗户外的景色上发呆。一串串的阳光透过窗户暖洋洋照进来,洒在雪白的病床单上,显得分外温和。
病房里安静无比,只听见仪器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祁然却生出了几分疑惑,所有的这一切似乎都有些太轻松了,轻松得仿佛只是做了场噩梦。回顾事情发生的所有细节,疑点反倒是只增不减。
直到病房门再次被推开,祁然的思绪被拉回。有一道修长的身影走了进来,随即一个拥抱,将他紧紧圈入胸膛。
“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祁然仰起头,下意识就笑了起来,眼睛都变得明亮起来。
“对不起。”蒋政的声音沉闷的,双手将他搂得更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