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
祁然悠悠然睁眼时，看到的就是蒋政那张近在眼前的脸。虽然这张脸很帅很好看，但凑的这样近，这么猝不及防看到，祁然下意识还是向后缩。
只不过现在祁然的腰被对方紧紧搂住，腿还不安分搭进蒋政两腿之间。两人同床共枕，盖着棉被纯睡觉。只是姿势千奇百怪的，祁然除了窘迫之外，还感觉到腿被对方压得有点麻。
“醒了？”对方的声音低哑醇厚，在这种姿势之下，祁然恨不得想要立马找个地缝钻进去。
“嗯。”祁然闷闷应了一声，他想从对方怀里挣扎出来，不过蒋政并没有想要放开的意思。他现在只能用力将身体往上拱起，试图把蒋政推离开。
蒋政很是配合，顺势从床的另一边起来，如往常一般说道：“早上好，你现在该起床了。”
“你不也刚刚才起来。”祁然没好气瞪了蒋政一眼。
这家伙，完全是故意吧。
蒋政无奈笑了笑，移步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慢条斯理穿衣服。衬衫领口正敞开着，胸膛也恰到好处的露出一片肌肤。
祁然抬起头，角度刚好能够看到那块露出的皮肤上有好些黑色圆点。他先是一愣，蒋政身上还有胎记？不对，看起来不像是胎记，更像是疤。
什么时候受得伤，蒋政可没有说过。祁然心下了然，这家伙估计是根本没有打算告诉他。想到这里，他心里一下产生了几分气。怎么什么都瞒着他。
祁然有些赌气别过头，不再去看蒋政并且决定今天都不理睬他了。
“祁然？快起来洗漱，待会还要出去吃饭。”蒋政见祁然没有反应。索性转身走去洗漱台，拿出一条新毛巾洗好拧干，递给祁然，让他擦拭再换衣服。
祁然一边任由蒋政在这伺候着，心里却犯着嘀咕：“谁要跟你去吃饭。”
等到祁然终于收拾好出门，已经是半小时后了。
两人去了一家中式餐馆。此时孟女士已经点好餐在等待了。
“你们来了啊？来，坐这里。”孟女士招呼着两人，示意他们先在她身侧坐下。
“这是我妈，孟珺。”
“这个是祁然，我爱人”
蒋政简单为两人做了相互介绍。
“阿姨好。”祁然礼貌问候了一声。
“你好。”孟珺冲祁然微微一笑，随即又对蒋政道：“怎么这么晚才带小祁过来？”
“路上堵车了。”
“这样啊…”孟珺说着，又转头看向祁然，笑眯眯道：“小祁啊，你看看阿姨点的这些菜，有没有喜欢吃的？”
“我都可以。”祁然顺势点了点头，他是有点疑惑的。蒋政这个冷冰冰还不讨喜的性格，跟孟女士还真是一点都不像。
“小祁喜欢，那就好。”孟珺说着，又对服务员喊道：“服务员，把这个汤和这个素馅饼端上来。”
祁然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蒋政一眼。对方依旧一副淡定表情。
孟珺看到祁然的表情，又忍不住笑道：“小祁啊。蒋政他跟我说，你有胃病，平常习惯吃清淡点的。”
祁然：“……”
孟珺接着道：“他也同我说了，你这孩子嘴刁，所以就特意叫了些清淡但不失味道的菜肴。你多少吃一点，好吗？”
这下祁然明白了。原来是因为蒋政说过自己的饮食习惯以及忌口。难怪孟女士特意点的这几样食物都偏甜。
祁然轻咳了一声，道：“阿姨，其实我……”
“你喜欢就好。”孟珺说着，又转头问蒋政。“那你呢？还是跟以前一样吗。”
“我都行。”
祁然早就知道蒋政会这么回答。相处这么久下来，他就没有看见过蒋政有忌口。就连苦涩的，难以下咽的苦瓜都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祁然怀疑，这家伙根本没有味觉。
“那你们俩慢慢吃啊。”孟珺乐呵地说着，随后起身就拎起包结账，又朝着他们的位置摆了摆手就走人了。
看着孟珺离去的背影，祁然不太明白孟女士这个态度，是接受他还是…
“阿姨她……”
“没事的，她平常就是这样。”蒋政打断祁然的话。在他有关孟女士的记忆里，孟女士总是这样自由，随心所欲，甚至想一出是一出。
“这样啊，那阿姨还真是个爽快人。”见蒋政这么说，祁然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饿了吧？我们先吃饭”蒋政催促着祁然。昨天晚上就没有吃，直接就睡着了。现在祁然胃里肯定是空荡的。“一会凉了，容易刺激到胃。”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祁然没办法，只得乖乖听话开始吃饭。等到吃饱喝足之后，两人又约着去附近的公园散步消食。
祁然的体质偏寒，冬天更不能受凉，很容易感冒。这段时间以来，他几乎都天天都窝在家里看电视，哪里都没去。今天难得蒋政提议出来散步，祁然也乐得享受这种两人一起放松的时光。
可是走了许久，祁然在余光里却发现蒋政并没有跟上自己的脚步。他扭头望过去，发现蒋政正在跟自己保持三四米远的距离。
祁然忍不住皱眉，心里那股莫名的恼怒一下又涌了出来。他停下脚步，转身移步到蒋政身边。
“我有事要跟你聊聊，去前面那个长椅说吧。”
蒋政闻言稍微停顿了一会，然后道：“好。”
两人走了约莫十几秒钟，就来到了长椅前。
“怎么了？”蒋政老实坐着，等待祁然开口。
“你身上的疤怎么回事？”祁然一向懒得遮遮掩掩，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什么疤？”蒋政闻言，眼神飘向其他地方。
“你胸口处的那些。”祁然说着，语气突然变得严肃。他本来是想问蒋政刚刚为什么离那么远，可是嘴一瓢，问出了其他的。
“我希望你别瞒着我。”想了想，祁然又补了一句。
“我不会骗你的。我也没想瞒着你。”
蒋政沉吟片刻，眼底划过一丝阴郁的神色，他缓缓闭上双眸，似乎陷入了回忆。
祁然看着蒋政，耐心等待着他开口。
良久，蒋政重新睁开双眼，他盯着前方。眼神变得飘忽不定，但语气依旧平淡如常：“是高中时期的事。那时候我转学到了新学校，跟新同学起冲突，还打了架。为此，我跟那几个同学都被通报处分。”
蒋政说的很平静，好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
“后面这几个同学联合校外的混混，经常把我堵在路上打架。那些人很能打，我打不过他们。”
“学校的老师跟我说，我没有证据，是不可以乱说的。她可能是觉得我同那些人有过节，是故意撒谎的。”
“后面我想到了一个解决的办法。需要证据才能够证明，我想到了录像。有了证据，老师就会相信我的。”
“他们不喜欢招摇，会把我扯进没人会去的巷子里，位置是固定的。那个周末，我以兴趣为理由跟孟女士要了一台摄影机。”
“孟女士给了我钱，星期天就拿到了摄影机。因为害怕失败，每天的最后一节课我会偷偷逃课。在放好摄影机之后，我会重新回到学校。那个星期过得很快。”
“最后一天，可能是他们打腻了。有个染了黄发的人一直在旁边抽烟，看他们都停下来，就拿着烟头，笑嘻嘻往我衣服上戳。”
“你说的那些伤痕，应该是那时候被烫出来的。”
“这件事闹得很大，他们几个被退学处理。祁然，我一点都不后悔这么做。”
祁然听着心里一颤，恍惚间就想到了之前蒋政被张平那群人围攻的事。还有Boss说的证据，蒋政录下的声音……他本以为蒋政这个人为人谨慎，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下意识这么做的。
蒋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重新将目光转移到祁然脸上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像是想要找出点端倪，却只能从对方脸上找到迷茫和震惊。
“祁然，还记得是怎么认识我的吗？”
“嗯？”祁然一愣，没想到蒋政会问出这样的话，顿了顿才回答。“你是游逸给我选的那些人里面最好看的，所以我选择了你。”
祁然还记得。初次见面蒋政那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就…挺惹人讨厌的。
“我觉得我们认识，应该是在华娱厕所的那一次。”
“那次…”祁然沉默。
他不明白。
“那次我已经做好准备，再来一次。”蒋政语气冷淡。“可你走了进来。”
“再后来......”蒋政的目光越发深邃。“我们居然真的成为了朋友，而且关系还不错。”
“祁然，我之前挺讨厌你的。”蒋政忽然轻声说：“但是后来渐渐地就不那么讨厌了。”
祁然安静听着蒋政说话。
新春佳节，公园人很少，只有寥寥几个人在散步。大概是因为节日的缘故，人们都在团圆。
“祁然，我想我曾经是羡慕你的。”蒋政的声音低沉。“我羡慕你的肆无忌惮，羡慕你的热烈。”
“祁然。我不是这样的人，所以羡慕你。”
祁然心脏猛跳，他不明白蒋政突如其来的坦白是为了什么。可能是今天的蒋政话太多，太反常。他一时不敢接话，只是僵硬地坐在原处。
蒋政似乎察觉到自己失态，抿紧嘴唇沉默了下去。两人一下陷入沉默，直到蒋政的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份寂静。
“妈”蒋政拿起手机接通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孟女士的声音。
“儿子啊，你爷爷叫你明晚回家吃饭。我可不敢去见他，就麻烦你自己回去咯～”
孟女士的语调开朗愉快，但听在蒋政耳朵里，就变成了催命符。
“我知道了。”蒋政挂断了电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