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兴十年,冬日尤其寒冷。
太阳将将才落了下去,月亮到早早的挂起了,星悬玉李一闪一灭。透过镂空的雕花窗往屋里看去,烛火已经开始摇曳。
房间里,年轻的少妇将帕子打湿,微微拧干后,小心的为床上的郎君擦掉虚汗。
片刻后,只见那少妇将手里的帕子放进鎏金盆里,低声招呼丫鬟撤掉家什,伸出纤纤玉手低头探看床上的男子。
朦朦胧胧中陆卷柏感觉有只手在自己脸上划过。
身为武将对危险感知的本能反应,陆卷柏瞬间睁开了双眸,眼中寒光乍现,猛地坐起,正打算钳住对方时,却惊奇地发现眼前向他看过来的人正是他心心念念的妻子——齐云归。
红烛光微微摇曳着,桃花妆美人面,陆卷柏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僵在了那里,一时怔楞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陆卷柏知道若是敌兵当前,给对方缓神来战的机会就是给己方的致命一击,这对于行军之人来说是大忌。
可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似梦似幻,叫他如何忍心下手。
他再次红了眼眶,伴着无声的略急促的喘息声,紧紧的抱着齐云归,一时之间悲恸不已,竟口不能言,八尺儿郎的力道是何等大,但是怀里人却温柔的偎着,任凭他抱着。
半晌,陆卷柏怀里的人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舒服,略挪动了一下胳膊。陆卷柏轻轻哼了一声抱的更紧了,但是怕伤了怀里的人,手臂上的劲儿卸去了大半。
齐云归无奈地使了使劲儿,将双手从自己的胸前抽出来,向陆卷柏的背后环去,复又想起陆卷柏刚刚的眼神。
齐云归心里一紧,怕陆卷柏压力太大做噩梦了,赶紧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右手在上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糯软的声音响起:
“二郎,可是魇着了?”
陆卷柏有四年不曾听过这个声音,乍一听,竟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他实在不愿多想,只是低声回道说:
“嗯!”
“云归,哄哄我吧!”
陆卷柏闭眼感受着齐云归安慰他,更加依赖起怀里这个小小软软的身影。
陆云归一边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一边奇怪的问道:
“今儿个怎的这么像个小孩儿!”
感受着齐云归的轻抚,陆卷柏深深的一个呼吸后,睁开眼睛环视四周,这里是——他和云归的房间!
映入眼帘的是靛青色的帐幔,头顶的环扣流苏还因为自己刚刚坐起动作太大而轻轻晃动着。
“二郎?”
齐云归的声音再次响起,陆卷柏不安的动了动,却也不放手,依旧将齐云归抱着。
“二郎,可是饿了,我去给你做点面,好不好?”
齐云归依旧轻轻抚了抚他的背,怕陆卷柏是饿的难受,说完打算起身吩咐。
“不要,云归,不要离开我!”
陆卷柏将头深深的埋到齐云归颈前,却不敢有大动作,轻轻地蹭着,贪恋着她身上的味道,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怀里软香如玉,温度一点一点渗透到陆卷柏的心里,身上也渐次暖了起来。
“云归—— ”
“云归,我很想你。”
陆卷柏像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喃喃自语道。
齐云归想,才戌时一刻,二郎参加春闱回来,将睡了三个时辰,是不是耗神太大,这会还没反应过来,这考试果然累人。
看着陆卷柏紧绷的背,齐云归轻抚着,也不忍在此刻戏笑他,将头转向外间:
“白芍,将前日新配的安神香点上”。
“哎!知道了,二少夫人!”外小间叫白芍的丫鬟利落的应答了声便去取香。
另一个丫鬟细辛将纱帘卷起,白芍举着小烛进来去拨弄香炉,两三声烛火崩落的声音后,那香炉里升起阵阵袅袅的香烟,芍药剪了烛火便退了下去,卷裹着的纱帘再次放下。
安神香弥漫着整个房间,陆卷柏渐渐缓了过来,才发现齐云归一直是跪坐姿势,连忙将手松开,扶着她换了个姿势,又将她抱坐在自己怀里,帮她揉着膝盖。
“云归”
陆卷柏声音沙哑着,隐隐带着哭腔。
“我想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