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之桃不想回忆自己是咋回宫的。
按理说她的身份不乐意甩开就行——可一低头对上玉卿澜那样破碎可怜的小眼神,她抬起来的手莫名充满了罪恶感,脑子里自动开始倒带,回想有没有对不起玉卿澜。
【棕熊:别被他蛊惑了。】这厮就是个演技派。
【束之桃:唉QAQ】
郁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吃晚膳。
讲道理,除去玉卿澜回国处理事情的那段时间,几乎是从束之桃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他们两就形影不离——只是从未让玉卿澜遵循过‘男宠’的本分。
“原谅我陛下,我再也不会在外人面前开这个玩笑了。”玉卿澜幽幽地叹出一口气,面上忧伤极了,“陛下早就厌弃我了,我不应该看不出来的。”
“……我是觉得,有些事情没必要做的。”
束之桃抠抠脸,不大自信地把想了好多次的话说出来:“你本来可以有个好前程,是我毁了你。你现在想去考试想去做生意也不晚,我还可以支撑着你去做。就……不要再想着这个了。”
“我已经知道以前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做了。”
本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一番话,谁知玉卿澜眼睛一亮,两只手都摸了过来,眼巴巴问:“陛下的意思是,后宫里不会再有其他人了?就,就我一个?”
束之桃:“……你也可以不在里面的。”
听得什么鬼话啊!能不能找重点啊!
“陛下待我这般情深意重,我,我唯有寸步不离陛下!”他说着说着激动的劲儿上来,竟然直接指着天发誓,“从此我若离开陛下,就不得好死!”
束之桃:“!”
她瞪圆了眼睛,一把把他发誓直起来的四根手指抓住,倒吸一口凉气:“你不怕应验吗!这种话也能乱说!”
“我不怕!”玉卿澜声音比她更大,语气更坚定,“我说不离开陛下就不离开陛下!”
“……”你说有个啥用啊,我马上要死了啊崽,你这誓发得着实没有意义。
现在束之桃只能祈祷,世上真的没有神。
之后玉卿澜一直拿亮晶晶的眼神瞅着她,各种傻乎乎的笑,搞得束之桃头皮发麻完全不敢朝他那边看了。
夜深了她要休息,玉卿澜便直接脱了外衣往龙床上爬,一副不怕砍头的样子看得束之桃心神俱疲。
“玉卿澜,你……”
“我很乖的,我就贴着床占一点点位置!您看!”
玉卿澜的身材就不是壮硕那一种,骨架纤细修长,练出点肉穿衣就很好看,很有翩翩公子那味儿。
不过此时的他很喜欢扮柔弱,久而久之身上都有股去不掉的娇柔气了……
红衣陛下凝眸盯了他许久,扯了下嘴角,甩袖转身就走。
“我去睡外面了。”
“……”
若是束之桃回身看,就能看见某人的变戏法——面上的笑说消失就消失,眼眸一沉下来,那股天真烂漫的劲儿顿时变得诡谲可怖,叫人不敢小觑。
但他保持着单手撑着脑袋、一只手抚摸床榻的动作,并未起身去追,也没有下床认错。
次日。
感受到身旁怼着一具温热的躯体,束之桃的睡意‘嗖’地一下消失,立马坐起来惊恐地望着身边的人。
她,她昨晚不是在偏殿睡的吗?!这家伙……
【棕熊:你现在在寝宫,看看周围是不是很眼熟?】
感受到隐藏在系统平淡口吻下的淡淡揶揄,束之桃有点崩溃:【我是怎么进来的啊!】
【棕熊:你睡熟了之后玉卿澜抱你进来的。】
听了这句话,束之桃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玉卿澜小胳膊小腿能抱得动她?!天啦噜!
“唔。”
那人还睡得很安稳,长臂往旁边一捞,精准捞到她的腰,一勾勾不动她,二勾便把他自个儿勾过来了。
墨发柔顺地搭在枕头上一缕,其余如同黑色薄翼铺开了一些在身上,余下的都落在床榻上。
他肤色白皙,脸颊上因睡得沉了多了点粉晕。
好一副美人早睡图。
束之桃:“……”
然后玉卿澜就各种花样出现在她的床上,哪怕明知第二天她要罚他要骂他还要柳儿打他他也不改,夜间神出鬼没的他跟个贼似的。
所以当某一天,束之桃在一个封闭暗室里醒来,身边没躺着一个烦人精,她反倒有些不习惯了。
【棕熊:宫里不是你说了算了。】
【束之桃:啊,这么随便??】
【棕熊:现实里的商战还有可能就是换盘菜戳个轮胎呢。】
【束之桃:……有道理诶。】
【棕熊:陈家本来就把握着王朝命脉,先刮一阵舆论的风,再强行逼你下位,最后再把真正的公主当成傀儡扶上去,这一套流程他们不是已经做过一次了吗?】
【束之桃:那女主呢?】
【棕熊:陈修影貌似跟司语意谈崩了,主要是司语意不肯与他们为伍。】
“……看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发生了很多事儿呀。”
束之桃感慨着。
不等她跟系统再问几句,暗室的门被推开了。
外头应当是个走廊,微亮的光从门缝里溢出来小半,照亮了室内的一片区域。
那人依旧穿着黑袍,手中端着一盏灯慢慢走进来——对上束之桃略带几分不解的眼,陈修然却还笑得出来。
他开口则是令束之桃满头雾水的话:“我想要陛下,陛下不给,那我只好亲自来拿。”
【束之桃:啥?我啥时候不给了??】
【棕熊:他可能在宫里安插了眼线,知道你跟玉卿澜……呃,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束之桃:这简直是。】她一时找不到形容词,不知道先吐槽玉卿澜还是陈修影,反正这两个都不太正常就对了!
“陈修影你是不是疯了?你陈家还有那么多人……”
“恨不得父亲身首异处的陛下,也会担心这样多吗?”陈修影做作地将语调转了个弯儿,“说错了,您不是陛下了,陛下是现在坐在外头上朝的那位。”
“……我没有恨不得他……”
她蹙眉,说到一半又没说了。
她跟陈修影是不一样的两种人,她讨厌一个人也没觉得对方必须要死,陈修影则不同——哪怕对方不死,也要生不如死,否则他就该活得不尽如人意了。
“玉卿澜呢?”
陈修影眼神一下子变得很恐怖,仿佛这个名字触碰到了某种禁忌。
他放好灯盏后一步一步朝床这边走,面上笑容很冷、不如不笑:“陛下自己都担心不了,还操心别人?”
束之桃眨着眼睛:“你不是说不喊我陛下了?”
陈修影:“……”
“一点也不好笑呢。”
“我其实很不想对殿下用粗,”他淡淡说着,“殿下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要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