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因为她生他的气,不愿意理睬他的过去,而是她怕自己忍不住——那时哭可没有人哄她呀。
现在好啦,他终于回来了,她也不想假装啥也没发生在那装相安无事。
唔,简单扑过去,就能沉浸在他的气息中,外面那些阴谋阳谋统统与她无关,她相信了他几万年他能保护她,也会一直相信下去。
几年后。
裴华涟离开了京城,带着束之桃去了南边一个小城居住。
前两年系统还会担心系统局里那个疯子会不会追过来——结果一切平安。
久而久之,系统也懒得琢磨那么多,整天陪着宿主吃吃喝喝玩玩就当休假了。
反正在穿越之前,它如此这般看顾了她这样久,根本不会不适应。
这天,系统提示说束之韵的坐标在城中移动,看方向是在朝她居住的府邸前行。
正在男人怀中监督他练字的束之桃马上把拉开腰间的手臂,开开心心要往外边跑——
又被男人拉回去坐在腿上问了好几句话,才得以出门。
“之韵!”
束之桃一见到那个穿着白色轻甲的女子,兴奋地一把推开身边陪着自己一起等的自家男人,嘿嘿嘿着笑啊笑,一下子跑过去抱住大步朝这边走来的束之韵。
原本担心许多年没见两人生分的束之韵面上的冷淡之色顿时消失殆尽,眨眼间变成溺死人的温柔。
——眼前的小姑娘还是记忆中的模样,岁月根本没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痕迹,有的只是令她那眼越发明亮、那唇那鼻越发精巧好看了。
对比自己手上硬邦邦的茧,之桃的掌心十分柔嫩,摸起来光洁滑软,仿佛染着些甜香。
她被那个人疼宠得很好,几年前那场无妄之灾想来没在她心里落下不该有的印记。
按理说出嫁的妇人该梳一些端重的发髻、该戴一些沉稳的发钗了,但之桃的发髻有些不伦不类,松散中透着些许活泼,款式并不复杂,发钗也是明媚好看得偏多。
手腕上从未取下的铃铛叮叮铛铛作响,能驱散一身疲惫感。
她如花丛中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飘逸过来,轻薄衣衫在空中荡出好看的波纹——
束之韵如今力气大了,轻轻将人掐住腰掂了掂,笑:“重了一点点。”
“那当然啦!”
之韵长高了很多,她需要踮着脚尖才能抱住对方的肩膀。
束之桃一点也不在意束之韵说自己胖,她弯着眼睛答:“从京城一路搬到这里来,我的嘴巴就没有停过,有啥吃啥,裴华涟都要被我吃穷啦。”
她讲话总有一股子向上的蓬勃朝气,配着一些改不掉的小动作,无比招人喜欢。
“……那家伙的家产足以养几万个你了,怎么会吃穷。”
听到这里,束之韵有些不高兴。
撇了一眼跟来的男人,束之韵故意道:“他凭什么嫌你吃得多?之桃,你要是在他身边呆的不开心,你就……”
青衫男人不紧不慢停在束之桃身边,慢慢开口:“束小将军贵人事忙,之桃跟你走了你也无法时时照看,还是免了这个心思吧。”
“……”束之韵。
不论多少年过去,这人看不顺眼她是不变的,她同样也不喜欢他。
裴大公子已然略胜一筹,结果他家小笨蛋却嘟囔着:“我是成年人了呀,我又不用担心没吃没穿,之韵不会亏待我的。”
裴华涟笑而不语:“……”
心底明白之桃这是下意识帮着自己说话呢,哪怕之桃本人毫无觉察。
束之韵也跟着笑,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是,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上个月去看过母亲了,她身体很好,只是挂念你。”
束老爷这些年也不怎么往外跑了,有裴家……哦不,裴华涟的帮衬,束家生意蒸蒸日上,再加上束之韵特别出息——在林城暴乱时立了功,与兵营搭上了线。
之后几场小战役打得非常漂亮,后来收复国土、建功立业,一眨眼就是四年。
每每回京都是天子亲自迎接,给足了这位新起之秀面子,虽说后背关系仍有些错综复杂,但束之韵的能力是有目共睹。
听了她的话,束之桃连连点头:“好,好,娘亲给我写的信我都有看都有回的!不过有时候信送的比较慢,要等几日……”
束之韵:“嗯,母亲她知道。”
说着说着,束之桃两条细细手臂都抱上了束之韵的胳膊,她丝毫不顾及轻甲的冰凉,拉着之韵要去看自己家新买的宅子,还说等会要陪之韵把这里所有的街道统统逛遍。
野心比天还大。
束之韵这次来是办事也是看妹妹,见她一切安好,也见裴华涟没欺负她,小将军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也跟着落下了。
早些年就听说裴华涟对妹妹上心,但束之韵眼不见就不为实,永远惦记着裴华涟的身份地位时时有可能牵连到妹妹吃大苦头。
所以束之韵一天不敢懈怠地往上爬——
明白这其中或许有裴华涟的推手,也讶异这个面容被毁的商人竟有这样大的权力,束之韵更加思念束之桃,担忧她会不会被裴华涟这亦正亦邪的家伙教坏了。
还好。
后来束之韵遇见了那位险些被降罪的池黎,他放弃了所有,在边境几个小城游荡,当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游侠。
他说自己不适合入朝为官,又不想一辈子什么事也不做,干脆在这里今朝有酒今朝醉,做些为自己积福的事,希望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位小半张脸都被胡子淹没的‘大叔’说这番话时喝了不少酒,断断续续逻辑颠倒,但束之韵听懂了。
她倒满一碗浊酒,用力地朝他喝了一半的碗碰了下。
她有点想不起池黎的长相了,只记得此人年轻时是个身负美名的俏将军,京城里该有多少闺阁女子为他倾心。
他如今倒也不孬,这副成天醉醺醺的模样也有人惦记——
瞧那酒肆老板娘频频递来的秋波,束之韵将酒饮尽,让出椅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