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半天,那小蠢货才后知后觉望着自己发黑的小爪子,重重‘咦’了一声:“我的手怎么啦!”
沈墨止:“……”
他疼到麻木的手轻轻摁了摁胸口,险些一口血再度喷了出来。
【棕熊:他刚刚要杀你来着,我怕你怕得跑掉了,所以给你开了痛觉屏蔽,抱歉啊,忘记关了。】
【束之桃:我就说为啥他一直看着我!】
【棕熊:咳咳,我下次会记得的。】
现在关掉也晚了,毕竟在沈墨止眼里,自家宿主怕是已经成了个小怪物了。
【束之桃:是啊!必须记得!这是大事!】
系统连声答应——它没被宿主追究,看着宿主又在翻找药瓶,莫名有些愧疚,不免用了些能量替她快点找到能用的丹药。
【棕熊:那瓶点了红点的就是。】
【束之桃:好诶!谢谢宝儿!】
【棕熊:……没事。】它家这傻白甜宿主哟。
束之桃把找来的药水瓶摆在沈墨止面前,一点也不见外地动手要脱他外衣——
起初沈墨止眯了下眼,揪紧自己的衣衫不让她碰,后来见她眸中眼神清澈,竟是看不出一点其余的心思,他又垂下眼睫,松开了。
首先是外伤,系统说沈墨止身上最深的外伤是林浅的本命法宝造成,再差一点就能要了沈墨止的命。
布料与血窟窿都要融到一块儿去了,束之桃都是抖着手慢慢替他拉开的,剩下一点合进了肉里面,束之桃就不敢碰了。
沈墨止却是直接将两根细长的手指伸进去,用力一抠——
“你!你你你你你不疼的吗!”
束之桃看着牙齿用力一碰,差点就把后槽牙咬碎了!
沈墨止呼吸平缓,睫羽也不多动一下,无声无息得像是摆在橱柜里精致的瓷娃娃。
“……”
他眼珠子轻轻转了一下,略带几分嘲讽地在她脸上一扫,似是看不起她这点小伤也替他疼得跟个什么似的。
束之桃瞪圆了眼睛,心里头那点同情很快随风消散了一半——一大半!
沈墨止:“像你这么娇贵的修士,这辈子也比不上浅浅了。”
“……我又没想比得过她!我知道她比我厉害好嘛!”
束之桃小小哼了声,言语间竟是一点也听不出对林浅的怨恨,仿佛只是普通的在撒娇。
沈墨止借用长长睫毛的遮掩,隔一会就将目光落到她身上。
看她认认真真替他疼,看她笨拙又一丝不苟地替他处理伤口,好似毕生所学都用上了,连根头发丝也在努力。
他不免抿了下唇,唇角极小弧度往上一挑。
——笨蛋。
他心里这么念着。
“你真笨啊,这个地方很好躲的。”
安静的房间里忽然多了一道嘀嘀咕咕的声音:“怎么就能让人戳到这么深?你是真不要命啦?”
沈墨止:“……”最笨的人也好意思喊他笨蛋。
“不对呀,你不是还想要魔剑的吗?要魔剑的前提是你得活着呀……”
“闭嘴。”
“凶什么嘛,不讲话就不讲话。”她翻了个小白眼。
她样子明明是个没入世的小姑娘,手中却很有分寸,嘴上再怎么不高兴,也不会施加在给他抹药的手上。
——与天生寒体的他不同,她的手指头也是温热的,将那药水也给捂热了。
她的手确实是没做过粗活的手,白腻漂亮,挑不出瑕疵。
所以那块腐烂了的一块看起来格外可怖。
也格外刺眼。
沈墨止不自觉就盯着那地方看了许久——等到束之桃替他处理好伤口,又磕磕绊绊交代了注意事项,他才回过神。
见束之桃要走了,坐在床边的少年忽然喊了声她的名字。
“你饿了吗?”束之桃一回头就问。
沈墨止:“……”
沈墨止:“你过来。”
束之桃不疑其他:“噢。”
沈墨止一下子抓住她那只被伤过的手,在束之桃的惊呼声中慢慢运转体内四处躁动的魔气,为她疗伤。
束之桃:“哎你——”
沈墨止把她的手丢开,闭上眼冷漠道:“滚出去。”
束之桃:“……”
魔宫大得很,大大小小的房间数不胜数,各式各样的也能挑。
哪怕沈墨止一天换一个地方养伤,他也得换大半个月才能换完。
偏偏如此——他就赖在束之桃这里不走了,说什么束之桃先前吃他的喝他的,现在是时候该付出报酬了。
束之桃很生气,她生气地问棕熊自己吃的真有那么多吗!
棕熊只回答了一个字。
有。
于是束之桃的气焰肉眼可见消散了,委委屈屈睡在房间里另一个软榻上,总觉得晚上有东西在脸上飞来飞去,弄得又痒又睡不着。
【棕熊:……】
明明是那位魔尊大人半夜里不知道抽什么风,前两夜是起来作势要掐死宿主,手都快捏到她脖子了,棕熊都想警报了,他又没掐,换成在宿主的床榻边坐了半晚。
后面则是奇怪得很,一会摸摸宿主的脸,像是在研究这皮囊下的人会拥有怎样的灵魂,一会挠挠她的睫毛,漫不经心的态度像是在逗弄小宠物。
而且时间都是在夜晚,在宿主睡着了之后。
棕熊亲眼看着沈墨止对宿主的好感度一天比一天高,但懒得说些什么,反正沈墨止又不是碎片,宿主是不会跟他有可能的。
束之桃在魔宫可活动的地方有限,沈墨止以为她会老老实实呆在房间里,谁知她不是跟魔修阿原出去看魔鸟了,就是跟魔修阿原出去摘果子了,连用魔界里的黑土捏个泥人儿也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
沈墨止伤重的事并未宣扬出去,他就在束之桃房间赖着不走,公务也带到这里来处理——说不上是为什么,就觉得看一个笨蛋在眼前总比耳边寂静得落针可闻要好。
希望落空了,笨蛋太容易上当受骗,魔修阿原那么明显的心思她竟也察觉不到。
这日,沈墨止早起坐在书桌后,见束之桃站在铜镜前往脑袋上插簪子——动作粗鲁,果然插歪了。
沈墨止抽抽嘴角。
他若无其事翻了一页书:“你,要出去?”
“是呀,阿原说上次救下的魔鸟蛋破壳了,我必须去看看呀。”
沈墨止冷淡一撇嘴,哼道:“无聊。”
“那你看书嘛!我就不邀请你啦。”
束之桃插来插去都觉得不好,干脆把身上这唯一的饰品拽了下来,随意丢在桌子上,转身忙不迭跑出去了。
“……”
鸟破壳有什么好看的,真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
可透过开了一半的木窗看外面站着嘻嘻哈哈笑着的两个人,沈墨止的伤处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