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孤魂野鬼不怕死就算了,仿佛也不会疼似的。
气急之下,他的手劲能击碎特别硬的石头,竟然还击不碎这人戴在脸上假惺惺的、纤细脆弱的面具?!
她像是反应特别迟钝,过了好半天才意识到疼——那虚伪廉价的演技,装也装得不像。
“你是在羞辱我吗?!”
沈墨止气得睫毛都跟着不住颤抖,眼尾甚至因羞愤染上了薄红,看起来是要被气哭了。
束之桃呆呆地:“啊,没有啊……”
除了声音哑一点以外,一点也看不出是被人掐着脖子威胁,瞧瞧那无辜的表情、若无其事的眼睛。
沈墨止咬着牙真要活生生掐死她,外面却传来了一点动静。
他想到魔剑还在玉蔓手中,冷哼一声,把手松开了。
衣袖翻飞,束之桃只看见一个气冲冲的背影。
【束之桃: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呀?生气可以掐死我呀,正好可以帮我离开嘛ovo】
【棕熊:那个,宝儿啊……】
束之桃莫名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每次系统这么喊她,好像都是因为有事情超出了掌控范围内。
【棕熊:你别担心,问题不大。】
它先给束之桃打了个强心针——
【棕熊:可能是主剧情被影响到了,所以咱们得多呆几天。肯定不会很久,你相信我。】
【束之桃:我,我当然是相信你,可我怕沈墨止不相信我呀QAQ他要是提前把我杀了,我又离不开这里,我我我我……】
【棕熊:他今天没杀你,之后就更不会杀你啦,安心哦。】
【束之桃:你说主剧情被影响了?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呀。】
【棕熊:是啊,我也正犯愁呢,那些事跟你有个屁的关系。】
【束之桃:呃,淡定!】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一旦有个人比自己还着急了,自己反倒是不急了。
【棕熊:反正你呆着吧,他们对你好感度比你刚来那会高多了。】
沈墨止把她丢在魔宫里,派了个修为一般的魔修看着她。
刚开始,那魔修还板着脸一句话不跟束之桃说。
后来见沈墨止对束之桃态度很奇怪,像是敌人又不像——满足了束之桃所有的要求,又对束之桃凶巴巴的。
让魔捉摸不透。
在偌大的魔宫里呆着也无聊,魔修跟束之桃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就有了第三句第十句。
几天后。
趴在床上晃荡着脚丫子的束之桃蹭了蹭床单,拉长音调对床边站着的魔修撒娇说:“那我想吃灵果。”
这种果子巴掌大小,酸酸甜甜汁水很多,偶尔遇到一个熟透了的还能吃出奶香。
“……你能有点身为人质的自觉吗?”
魔修撇了一眼她手腕上用来抑制她灵力的镣铐,无语道。
束之桃嘿嘿笑着:“我有啊,你看我这不是没乱跑嘛!”
“……”
那是因为乱跑需要做的事已经有人替你做了啊!你只需要乖乖坐在这里就有吃有喝了啊!
魔修还是第一次见到心这么大的俘虏。
“你就不怕你的师父他们担心吗?”
“唔,应该不会,我是门中最不受宠的一个,嘿嘿。”
她说起这话来一点也不心虚,也不沮丧,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为何?瞧你细皮嫩肉,性子也不错。”
“不喜欢一个人也不需要那么多理由呀,或许是第一面不合眼缘,或许是行为举止看不惯!”
“照你这么说,尊上把你抢过来,还是救了你了?”
“嗯嗯,在门中我没吃过这样好的果子!”
——玄云宗依山傍水,山上自然生长着无数灵树,有着无数灵果。
一个是束之桃之前没吃过,不知道能摘,一个是没人带她去,她也想不到这个。
听在魔修耳朵里,那就是一‘小白菜地里黄’了,连扫地弟子随便可以吃的东西她一个内门弟子竟然没吃过。
魔修自己是背叛了师门背叛了整个修真界的,当初也是感觉资源分配不平衡,才做了很多恶事。
如今看着束之桃同为受难者,他心底的隔阂也就没那么深了。
“行,你别担心,尊上不是乱杀无辜的人……”
“你说谎。”束之桃跟浪漫绝缘体似的,人家说个安慰的话她也要小嘴叭叭反驳,一本正经:“我看见他杀了好多不相干的弟子,人家可没惹着他。”
魔修:“呃……”
束之桃不依不挠,把脖子伸出来:“讷讷你看!他还想掐死我呢!是我命大呀!”
魔修:“……不是,尊上要杀人,是不会失手的,他只是不想杀你而已。”
束之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是不相信沈墨止是多好的人。
魔修说得口干舌燥,见束之桃仍是摇头晃脑的没良心模样,哼了一声让她等着。
【束之桃:等啥?等死??】
【棕熊:……他给你摘果子去了。】
这具身体很奇怪,束之桃成天在魔宫里吃了睡睡了吃,硬是没长胖,小小脸蛋子还是那个小脸蛋子。
束之桃白天睡多了,夜里就有些睡不着。
爬起来端了桌子上的一盘灵果一盘瓜子,又顺了魔修留在桌上的酒壶,满满当当抱了满手走到院子里去坐着看月亮了。
魔界的月亮与凡间的月亮不一样,是血色的,而且有时还能看到双月同天的盛况。
魔修夜里不会看着她,因为夜里的魔界危机四伏,她就算跑了也能被其他魔物抓回来。
更何况束之桃如今功力全失,说句看不起人的话——她连魔界的狗也打不过。
她的储物囊还在腰间挂着,包括大师兄给她的木牌。
左手拿着灵果‘咔擦咔擦’小口小口啃着,右手拿着木牌反复端详。
这木牌做工精细,花纹考究,摸上去就很有质感,与玉蔓师姐那块完全不一样。
“你不捏碎它?”
一道偏柔偏冷的声音混着淡淡嘲讽响起。
束之桃被身后莫名其妙多出来的人声给吓到了,手上一抖,木牌‘吧唧’一下掉在了地上。
——还好没碎!
“你干嘛神出鬼没的啊。”
束之桃瘪了下嘴,弯腰捡起木牌,用手指把上面沾到的灰都摸掉。
“……为什么?”
披着一身更为轻薄的紫纱,小师弟长发如瀑倾泻,连个簪子也懒得找,就让发尾在腰间晃着。
夜色中的他眉眼间有些懒怠感,话音也没那么多杀气了。
木牌重新挂在腰间后,束之桃抬眸直视着他,同样疑惑地问:“我为什么要捏碎?这里是魔界,难道把大师兄带到这里来接受毒打吗?”
沈墨止眼睛闪了闪:“他对你并不客气。”
“也还行吧,我没放在心上,他又不是我什么人。”
束之桃欢欢喜喜坐在石凳上,拿了盘子里的一个橘子,开始剥着吃。
魔界里的东西好像比外面的要好吃一些。
“……你为什么总在吃??”
沈墨止的语气似乎有点微妙。
像是嫌弃中带着丁点好奇,好奇中又有着些许崩溃,崩溃中又夹裹着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