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勤伟,在桌子前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把我的故事写下来。毕竟我的时间已经不多,高频率的潜水不仅破坏我的呼吸系统,也让我的神经遭了殃。
我现在经常性记不住事情、幽闭恐惧、幻想性质窒息、乱喊乱叫,这些已经成为生活常态。
可这些我尚且能够忍受。最令我难受的,还是眼前出现的一些离奇画面。这对我的生活造成了很大影响。
有的时候,我已经很难分辨出哪些是真的发生,而哪些只是脑子里的幻觉。我想,这就是对我的报应吧,是我经不起诱惑的下场。
你问我会后悔吗?当然不了。有人碌碌一生,也可能达不到我这种极致好处的半分。我已经体验过这世界最本真的美好了,所以在我的字典里不会有“后悔”二字。
人为什么而活?在我潜入水下300米,在我脑子极度清醒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清楚了。
我躺在那只有洋流声的海床上,极致的孤独与无力感让我的思绪无法掌控地产生幻想。
我时而活着,时而死去,时而在地面上,时而存在天空中。可不论怎么样,我最后都会坠毁在这海底。然后,全身抑制不住的疼痛,可过一会又全然褪去。
折磨与痛苦!似乎是活着的唯一意义!这是海床上那一片万古海绵告诉我的。
我想着,趁我思路还够清楚的时候,把这些事记录下来。免得后来的调查人员在我这找不到蛛丝马迹。
因为我接下来要叙述的故事,这其中涉及到的,除了那些离奇古怪,还有就是跨国犯罪。
如果哪一天,我写着写着就了无音信,也请不要担心。我是去了更好的地方,那里终于让我如释重负。
如果你还问我,那艘船现在在哪?我会很放心地告诉你,“光明号”已经沉没了。
它就像是一个烂透的铁桶,永远地葬身在大西洋北部某个地方。这是我亲眼所见,绝无半点差错。
那天我记得十分清楚,空气中咸咸的海水味被刺鼻的汽油味掩盖。我目睹它从船舱进水开始,接着以向上30度倾斜一点一点沉入海水里,最后彻底投入大海的怀抱。
那天的海水格外冰冷,我穿了好几层的保暖救生衣,也还是被冻的瑟瑟发抖。
害,可是遗憾的是。它虽然沉没了,可我还时常出现在船上。悲哀至极的是,原来,我根本就没有离开。
好吧,废话不多说了,开始进入我的故事吧。
我住了许多天的货轮底仓,忍着巨大的吐意,像一只落水的老鼠,在黑暗的甬道中摸爬着。
随波晃动的船舱,海浪一次又一次让我的胃翻江倒海。
我连滚带爬的终于出旋板的时候,迎面吹来的是咸腥的海风,而天上是满星残月。
我看到控制舱墙上巨大的圆钟,此刻正指向三点的位置。哦,原来现在凌晨三点了。由于晕船,我多日躺在床上强制睡觉,整个人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你问我为啥要遭这罪,省钱呗!只用不到200美刀,我就会像这船上的货物一样,从隔壁海滨城市带到西欧的克拉克海港。这对于我这个能出国打工的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大概又坚持了三天,当货船靠港卸货。我也终于和它说了拜拜。
初次踏入外国的土地。我以为会很特别。可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眼前看到的都是老外,便也没觉得什么。
我是来这边找工作的,不像这些旅游度假的老外,穿着大裤衩,戴个墨镜悠闲地走着。
我带着两个大包,浑身疲惫。招手停了一辆出租车,就向着我之前联系好的老板地址驶去。
一切都很顺利,顺利到我也不相信。我向来是个运气很差的人,做什么都不顺利。在来之前就想了很多可能发生的意外。像什么警察盘问,路上打劫等,可这些都没有发生。我顺利地来到约定好的地方。接下来就是和老板签署合同,了解工作,安排宿舍。
当晚上我合上眼,想着这几天发生的种种,这一切好像梦一般。
我这就已经出国了?感觉不太真切,仿佛我还躺在家中,或者是那个暗无天日的船舱。
接下来几天,我都在老板管理的海港工作。
我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拿着伸缩铲子,给停泊在这里卸货或者补充供给的船只,铲除那些藤壶之类的寄生贝。
老板付给我的薪水是每个小时20美刀,一天核算下来也有120美刀。幸运的话,加上小费能有200美刀。
对于这样的工作与待遇,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了解到我的同学来到美丽国,由于不懂英语,只能窝在唐人街的中餐馆里,刷一天的盘子也挣不到40刀。
不是所有能出国的都是光鲜亮丽的,至少在我的圈子里,出国打工的多,留学旅游的少。
他们为了挣那所谓的高工价,满腔热血跑到外国。可到头来由于语言不通,只能窝在唐人街,做着低廉的清洁与刷盘子工作。
不得不说,在语言这方面我没有愧对国家对我的培养。十几年的英语教育,终于派上了用场,让我和老外交流不仅仅局限于哈喽,好啊油,栓Q。
"李,那边新来了一艘捕蟹船,你去接引一下,这边我来收尾。"
"好的,布莱恩。"
由于勤伟两个字在英语中很难发音,我干脆让老外直接叫我李。避免从他们大舌头中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发音。
眼前的捕蟹船有七八米高,由于是在北冰洋捕蟹,它前端有个巨大的破冰头。船身也比其他大船干净很多。
至少,我只看到稀松几个像海葵的东西附在上面,其他的寄生贝类几乎没有。可能就是由于船身一直碰撞冰面的原因,这使得它很难附着其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