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这是怎么了?”
春文见霍去病像是突然遭受了五雷轰顶的打击般,愣在大雨中一动不动,连手中的酒杯都掉落了也没有反应,甚是奇怪。
卫青知晓霍去病突遭如此打击,心中定是承受不住,他连忙扶住霍去病,还对春文和颜悦色说道
“霍将军怕是不胜酒力,有些醉了,公公您还是去忙吧。”
春文告退后往正殿走去,可霍去病此刻却挣脱了卫青的搀扶追了春文去,连伞都忘了打,在这突然骤降的暴雨中,霍去病拦住春文,又问道
“皇上封了木风影为夫人?”
他在大雨中迷茫,不知所措,浑身一阵阵冒着寒意,虽然春文这样说,可自己一点也不相信!这不可能!这简直就是个笑话!简直就是个天方夜谭!木风影怎么突然成了夫人?!她不是说回了长安要跟皇上划清界限?!怎么可能会成为皇帝的妃子?!
春文见霍去病没打伞,从头到尾淋了个透,连忙将自己的伞撇向他这边
“这……霍将军,确实是皇上刚才下的旨,奴才已经去了木府传了诏书,这不才刚刚回宫。”
“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公公您是不是听错了!木风影怎么可能会突然成了皇上的妃子?!”
霍去病完全失态了,这消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完完全全陷入了不愿接受,排斥这个消息的漩涡中,他不顾形象拽着春文的双臂怒吼道
“这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这……这,霍将军……这奴才怎敢假传圣旨,这,是要杀头的啊!”
春文被霍去病突然的抓狂给吓到了,也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事,瞧见这霍去病如此悲愤填膺模样,更是摸不着头脑。
卫青急忙追上去,他拉过霍去病,见他竟然双目通红,泪水与雨水在脸上流淌,霍去病此刻肝肠寸断,哪里还顾及的了自己是在皇宫呢!
“舅舅,这怎么可能呢?方才我们还见过面,怎么,一转眼就成了夫人了?那……那我以后要如何才能见她?我……”
卫青牢牢扶着霍去病,见他这样自己心中也万般难受,他虽知晓自己的劝告可能一点用也没有,但还是不断安慰道
“去病……终有这一天的啊!舅舅从前就跟你说过,皇上是不会放了她的,若是她没有跟我们出征,她早就是夫人了!去病……舅舅知晓你无法接受,可你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啊!”
被灯火点亮的后阁中,木风影愣愣地坐在床上,听到了外头的雨声连成了一片,木风影心神恍惚听着,听着雨水打湿了屋檐与地面,溅起的水花泛起了层层迷雾,连不远处丝竹声都听不见了。
“下雨了……”
她有些哽咽地望着窗外,原是灵动的双眼此时成了一潭死水。
刘彻坐在旁边,看着她成了一具躯壳。
“风影……”
刘彻绵绵地唤着,见她愣愣地望着窗外,将破碎的衣裳一件件地想要穿回去,刘彻对她的怜悯与自责又全部涌上心头,他将被子裹在她身上,木风影没有挣扎,灵魂像是死去了。
“陛下,下雨了……为何秋雨会下的这么大呢?”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此时的木风影恍惚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定是一场难以醒来的噩梦,身体的痛楚一定是假的!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也肯定是假的!
霍去病,他还在等我吗?
这三个字,现在想起,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刘彻很清楚自己此举确实伤害了她,用最暴力不堪的手段让她屈服,将她困在后阁,斩断了她与霍去病的所有希望,让她对未来的美好向往在顷刻间成了泡影。
但,朕绝不后悔!
也只是稍稍缓和了片刻,刘彻便起身穿好衣服,见木风影还愣在床上,衣衫褴褛。
“现在歌舞表演大抵还未结束,你……要不要随我一同去看看?”
“陛下,希望我去吗?”
她冷冷一笑
“陛下不是最喜欢我在后阁,哪里也不要去吗?”
刘彻并没有拥有她的快乐,那不断蔓延的痛苦与悲哀,就像这屋外的秋雨般,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止了。
“若是你不去,就在后阁好好休息吧,朕去去就来。”
帝王的无情与残酷,木风影在认识刘彻那么久之后才真正的体会到,他的强势与压迫感,直到此刻,木风影都隐隐觉得自己要被他扼杀了,她惶恐,悲哀,绝望……所有所有的负能量在此时全都像幽灵般像自己扑过来。
关门的一刹那,刘彻知晓自己得到了她,却也永远无法真正拥有她了。
他望着外头的大雨,想歇斯底里地咆哮,想把木风影从床上拖下来,狠狠质问她为什么不再爱自己!想杀了霍去病,也想杀了木风影,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以解心头只恨!
春文匆匆赶来,见皇上站在门口看起来甚是恼怒,他弓着背,大气也不敢出。
“回陛下……方才已把您的旨意晓喻六宫了。”
刘彻背着手,望着这无尽的黑夜,缓缓说道
“有没有照朕说的,将这则消息告诉霍去病。”
“是……奴才方才已经去正殿通知了……”
“他怎么样?”
刘彻知晓这个消息必定给他重大打击。
“霍将军……震惊不已,手中的酒杯掉落也未发觉,更是追着奴才质问是否属实。”
这就是刘彻想要的答案,霍去病的震惊就是最好的答案,他对木风影的感情,一定不会自己对她的少,可自己又怎能如此大度将木风影赐婚于他!若是换了其他女子,自己一定肯!但偏偏木风影不可以!
正殿歌舞升平,舞伎们妖娆妩媚的身姿点缀了今晚的黑夜,靡靡之音在殿内回响着,令人心绪安定,温热的酒暖了身子。这里坐着的人,有人欢喜有人忧愁,有人绝望……
浮华终会散去,正殿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将领们三三两两冒着秋雨缓缓移动着,走出了未央宫。
雨,还在下……
木风影从后阁出来,像是具行尸走肉般,一步一步踩着雨水,慢慢踏上了未央宫的台阶,走上了困住自己的这座宫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