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病结束后第一天上班,我首先去看了危化品车队的欠款名单。
看后我大吃一惊:乖乖,这屈玲玲说话是一点准头也没有,竟然还说欠了三个季度的。那一个欠费最多、时间长达二年多的车主就是她的弟弟。
我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毫不迟疑地拨通了屈玲玲的电话:“……你弟弟不是欠了三个季度,是欠了将近十个季度了,上任的高经理应该说就是被你弟弟给免掉的,你们姐弟是想……”我的口气中带着明显的气愤。
“咯咯咯,贺经理,您可真言重了,高经理怎么会是我弟免掉的?我们呀,不会那么缺德……和您说实话吧贺经理,就是怕您跟着受牵累,才……咱已经说好了,一个半月后,我先让我弟弟交上三个季度的。”
“不行不行……你们欠了十个季度的,就缴纳三个季度的,这,这怎么行?!”我断然拒绝,“我也和你交实底,我不能步高经理的老路,自找被公司撤职……当然,我也可以对你们有所关照:一个半月内,先缴纳六个季度的。剩下四个季度的,在今年年底前,必须交上。不要和我讨价还价,只能这样,我们彼此才都好说话……其实,即使就这个处理意见,我也要好好去请示,去哀求简董……至于他能不能同意,还不一定……不要说了,办成了,你们也不用感谢,这办不下来,也请不要抱怨。”我得承认,有姿色的女人对男人而言,杀伤力还是很大的。况且,我来远程汽销公司,这屈玲玲应该是第一个公开承认我能力强,对我极尽拍马和奉承的人,这次我能这样处理,也算是对她欣赏的回报。
我真的盼望着她能领情。因为这次的清理欠款,简董对我下达了来远程公司最严厉的命令:必须;务必;下狠手;坚决不能再惯毛病;宁肯不干了……云云。
对欠钱人而言,时间过得特别快。况且,我的心里也一直惦记着这块欠款。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再有15天,屈玲玲弟弟欠款的最后期限就到期了。
在我强力清欠的这一个月,其他车主都陆陆续续地到公司缴纳欠款或者办理延期手续,唯独屈玲玲的弟弟没有朝面。我曾经亲自给她弟弟去过三次电话,她弟弟在前两次电话里,对我还是比较尊重、比较客气,第三次就声调不对,说:“……你怎么催死鬼一样,一个劲催、催,这不是还没有到最后期限吗?你不相信我,也好,但一定要相信我的姐姐,她答应你的,一定会兑现……她是你们公司的,工资不是攥在你们手里吗……”她弟弟最后这句话,让我把本来打算再找屈玲玲一次的心思放了下来,我审思了自己的工作作风,是不是太不成事?毕竟最后期限还没有到,我还不如一个女人的心胸大?
又艰难地等待了十四天。这十四天里,我的心思几乎都在这块欠款上,一天又一天,难以静下心。最后期限的那天晚上,还为此做梦,梦里,屈玲玲和她弟弟果然没有在最后一刻还上欠款。我和李娅艰难地寻找她们的踪迹……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争吵、拉扯了一番,到底还是又给跑掉了……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一片空阔的地上,嚎啕大哭,嘴里还一个劲叨念:“我这样相信你,你让我失望……”哭着哭着,就气喘吁吁地醒来。惊恐中暗笑自己:真是有意思,在梦里还能哭了,凭什么呀?不过这梦也让自己心里有了一丝的轻松:噩梦醒来是早晨。梦是反的,今天,屈玲玲一定会兑现诺言,按规定交上欠款的。
下午三时,财务人员通知我:屈玲玲代她弟弟缴纳了三个季度的管理费。
奶奶的。我一听,庞然大怒,身体抖动着挂通了屈玲玲的手机。
屈玲玲在手机里还很冤屈:“……交十个季度的?当时我也没有答应你呀……咱可是说好了的,先缴纳三个季度的……不行?那你找我弟弟吧,他是车主……我……”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把电话挂死了。
气愤难消,我又挂通了财务的座机,恶狠狠地给财务人员下命令:“从这个月起,把屈玲玲的工资给我停了,没有我的同意,不能……”
“咯咯咯。”财务人员抢先在那边大笑起来,“贺经理呀,高经理在二年前就和屈玲玲办理了这个手续,屈玲玲自愿签字,她至今二年多没有拿工资了。”
啊?我都要抓狂了:我的工作太也不扎实了,什么情况都没有摸清楚,就相信了这个女人,和她和风细雨地谈,听她齿红牙白地承诺。我这不是让她卖了,还在帮着数钱吗?我跺着脚咬牙切齿:屈玲玲,你给我等着!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屈玲玲的弟弟来车间保养车,在这辆后八轮车的八个车轮全部卸下来后,我迅速召集到几个人,把八个车轮全部装车运走,藏到了隐秘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屈玲玲来找我。
屈玲玲当然要来。她老公也跟在她的后边。
小跑在最前头的是她弟弟,风风火火、张牙舞爪、骂骂咧咧的样子,似乎要来拼命。
远远听见屈玲玲声嘶力哑地在后边喊:“……你先别激动,咱有理……”
真反了天了,她们欠钱的竟然还有理。我怒气冲冲地跑出办公室,迎着他们来的方向等待着。
“你就是贺顺强?我找的就是你……赶紧把我的后八轮给我。”屈玲玲的弟弟是一个个头不高的敦实胖子,他见到我后,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我的脖领子。
我愤怒地连喊两声:“放开,放开!”
他竟然揪得更紧,我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打架,举着拳头朝着他的额头猛捣。
我俩扭打在一起,倒在地下滚起来。
屈玲玲和他老公赶过来了。
我们打起了群架,我被屈玲玲的老公抱住。我被屈玲玲抱住。屈玲玲把我的衬衣撕破。屈玲玲的老公抱住妻弟。我朝屈玲玲弟弟的鼻子直击一拳。屈玲玲的弟弟抹着鼻孔里冒出来的鲜血,红着眼睛,骂骂咧咧地朝姐夫的脸打过去……
110来了。简董也来了。110是屈玲玲打的电话。简董是听了汪树己的汇报。
在派出所里,我坚决不同意调解:“……把欠的的款全部交上,我才不再追究。”
进了派出所,屈玲玲的弟弟马上变熊蛋了。这小子有前科,曾经光荣地光临过二次。
对警察点头,他如鸡叨米,一个劲地“行行行”“中中中”。当即电话联系倒弄钱。二个小时后,所欠还剩的八个季度的管理费,全部缴纳上了。
警察当然就调解成功了。
屈玲玲赔了我一件衬衫,还执意要请我和我老婆去饭店吃饭,说是实心老意地要感谢我。
我没心情搭理她们。我刚和简董承诺,不再动手打架了,可是……暴力让他们交钱还惊动了派出所,她们会真心实意地感谢我?笑话!
还是简董调解着劝我:“都是一个公司,还住在同一个小区,冤家宜解不宜结呀。也是为了以后工作便于开展。”
我听后琢磨一下,觉得很有道理,主要是简董同意,就装着很不悦的样子,带着老婆去了屈玲玲请客的饭店。
屈玲玲的老公喝多了。
他左一杯右一杯地和我碰杯,翻来覆去、断断续续地说:“……我真要好好谢谢您,您可是帮了大忙了……我老婆,她,她二年的工资被扣着,没有发了,这次,这次,终于也拿到手了……这杂种一直和我们说没钱,没挣着钱……买车时,从他姐这儿拿了五万,保险、管理费一直让我负担……到现在,都快三年了,挣了钱没有看到他给一分……打了好呀……”他红彤彤的小眼睛,偷着看屈玲玲一眼,又朝着我端起酒杯,“我明白,你没有吃着亏……不是我抱住他,就、就你那,那一拳,能打到他鼻子上?嘿嘿嘿……”
“你,你这驴玩意……”屈玲玲拍案而起,劈头盖脸地去抓挠老公的脸,“你敢,敢欺负我们姐弟……”
我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屈玲玲立刻停下了挥舞着的手,先给我一个鬼脸,然后,趁我老婆不注意,向我抛了一个媚眼。
我心一动:她这是要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