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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水云要离开，也是要安排一番的。
譬如一路上的路线安排，安全问题等等。
很多都要筹备一番。
这几天里，赵高之死，也算在民间掀起一番小波澜，对黔首们而言，无论头上的是谁，都只不过是换个人压迫罢了。
但在顶层圈子，却泛起滔天巨浪。
因为赵高虽然不是权倾朝野，但其权柄绝对不小。
即便是曾经嬴政让他办事，这家伙总会打着一些幌子铲除异己，偏偏嬴政一只眼睁一只眼闭。
如今这位宠臣，近臣，莫名其妙就被水云公子打杀宫中。
如何不让人惊骇？
这一刻，水云公子的名号，彻底在上层传开了。
自始至终，未对此事发表过看法的尉缭，水云的老师。
此时虽然让门房谢绝访客。
但大厅内，还是坐着一老者，与他相对而谈。
“缭，这便是你说的大事件吗？接下来水云公子将何去何从？”吕文面色有些动容道。
刚来咸阳没多久呢，就赶上水云被驱逐，这算什么情况哟。
于是连忙来找尉缭想试探一番了，毕竟尉缭可是水云的老师啊。
“非也。”尉缭乐呵呵的的抚须一笑：“老夫知晓你来意，但有些事，恕老夫不可相告。”
即便是好友，有些事，他还是不能说的。
譬如，各怀鬼胎的儒家，他们一些人一些动静，并未瞒过他的眼睛。
再譬如，他早就知道水云想杀某个人，但他并未深究，也并未去猜测，而是放任之，只想看看，这位学生，到底会做出什么事来。
结果歪打正着，这位公子走上了另一条赛道，并且在无形中打破了朝堂势力僵持了数年的局面。
他有预感，水云归来之时，绝对能让朝堂大洗牌一番。
坐看风起云涌，是他余生的乐趣，尤其是如此有天赋的水云。
今年，蒙将军出征匈奴，水云也想跟着去，只是年龄小罢了，被他跟嬴政压了下来。
如今，看到赵高被杀，他很高兴，这个弟子成长了。
并非赵高的死让他高兴，而是他的弟子知道了，战争的胜利只是过程，并非是结果。
何为结果？
昔年，方士卢生颇受嬴政重用，让其寻找不死药。
卢生并未带回不死药，带回了一句谶语：亡秦者，胡也。
这或许是卢生逃避惩罚的借口，但当时的朝堂局势，他看懂了，或许这是推脱之言。
可在尉缭心中，此胡，或非胡。
但他并未声张，而是静看云卷云舒，因为即便他说出自己的猜测，估计换来的是嬴政的怒火。
开玩笑，跑去跟嬴政说，你儿子以后会败光你的家产啊，以嬴政的骄傲，岂能放过他。
他万万没想到，水云直接就结果了这个“胡”的源头赵高。
嬴政在他看来什么都好，又什么都不好，最主要的就是太自负了，他能手拿把攥赵高，对他来说就像吃饭喝水一样。
却未考虑过，那些公子在此人手中，会被何等愚弄。
这结果，如何不让他高兴？
水云的离开绝对不是臭棋，而是破局之法，扬长避短。
朝堂中势力微弱？无所谓，跳出棋盘才能盘活这盘棋。
若精心设计，就能说明水云成长了。
若误打误撞，更能说明此子气运非凡。
看着愈发神神叨叨，面色红润的尉缭，吕文不乐意了：“嘿，你这老家伙莫不是年纪大了走神？”
被嘲讽年纪大，尉缭也不在意的摆摆手：“是啊，老夫年纪大咯。”
吕文确定了，这家伙绝对有事瞒着他，或者说看到了他并未看到的事，但却不能告诉他。
于是吕文换了个方式问道：“那老夫便换个问题。”
尉缭意味深长的看着吕文，说道：“看在你我交情份上，仅此一次，但不能涉及旁人。”
吕文来找他，不就是因为自己准备投机的对象，突然就没了，让他有些迷糊吗。
无所谓，对尉缭来说，水云日后，身边总会需要用到这些人，尤其是精通神神叨叨这一道的吕文。
是的，尉缭表面上拒绝着，实际上却是欲擒故纵，想替水云招揽他。
尉缭清楚，水云一旦入局，他这个老师，便无法再置身棋盘外了。
老狐狸吕文，并不知道，他在馋水云的同时，尉缭也在馋他家的声望。
那是用来反击、防御儒家、乃至各种有心人散布谣言的有力之人，论谣言，吕家祖宗是玩这套的祖师爷呢。
帝辛这会还黑成翔呢，就儒家、术士那种找块石头、找条鱼或者竹简啥的，与吕家比起来差远了。
吕家老祖宗都成神仙了啊。
吕文并非不知道自己的作用，只是没尉缭想的那么远，他如今想的是，是否值得他继续去押注水云。
“容老夫想想。”吕文皱起眉头，端起茶杯。
他也理解尉缭，毕竟他跟尉缭是朋友，并非同僚，有些事不能告诉他，就绝对不能告诉他，这道界限他还是懂的。
其实不能涉及旁人，那就是只能问有关水云公子的事，那有关水云公子，没有事迹佐证分析，便只能信尉缭一张嘴了。
远离漩涡的他，无法看到漩涡。
想了想，与其问水云的未来，全凭尉缭猜测，倒不如问现状。
阻止一番后，吕文面容严肃起来：“水云公子，可还是潜龙？”
当初，判断水云是龙，是基于一个底层逻辑，便是他深受嬴政喜爱，有登临那个位置的资格，加之天马行空的想法，与行为处事等等。
“是，也不是。”尉缭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已非潜龙，崭露峥嵘，潜龙初吟，百兽惊惧，龙行于田，静，则万籁俱寂，动，则惊天动地！”
闻言，吕文眉头微皱，因为他听出了弦外之音。
易经中，有一乾卦九二爻，这个爻辞说的是见龙在田，利见大人。
大致是指龙出现在田野上，经过不断积累，阳气越来越旺，所以龙从龙潭深渊中离水而起，出现在田野上，就要施展自己的才华了。
虽然尉缭并未明说出利见大人，甚至是龙行于田，而非见龙在田。
那么，重点就在那个田，与未说明的利见大人。
龙行于田，指的便是公子在外。
利见大人指的是能在这个龙气越来越旺的地方，碰见贵人，水云公子的身份本就贵不可言，就是那头龙，无须再见哪个贵人，所以，这是让他吕文去见贵人。
瞬间恍然大悟。
尉缭解答了，公子仍是龙，却已经初露峥嵘，并且到了腾飞之际了，此次离去，并非龙游浅水，而是到了广阔的田野间，再也无拘无束。
这说明，这并非表面上看的，嬴政惩罚水云，水云变得不受宠，甚至是恰恰相反，对其更有期待了。
明悟后，吕文站起身，对着尉缭正经的作了一礼：“谢缭解惑，老夫感激不尽。”
尉缭笑眯眯的坦然受礼，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他并非模棱两可的猜测未来，而是直指当下。
对于吕文这样的投机者而言，绝对是一个机会。
心中甚至嘀咕：水云呐，放心好了，谁说朝堂上你没有势力的？一年后，老师送你一份大礼！
老狐狸这是准备干大事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