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在?——她是收妖怪的人,怎么会参加妖怪的活动。”西奥多迅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我摊着双手,道:“是啊,因为我曾经见过洺柏小姐了,我们认识。除了我,就没有别的妖怪知道她来参加这次妖怪节,不然她非被这些大妖怪杀死不可。我问你啊,带你来这里的那个妖怪知道她来参加这次妖怪节吗?”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那个女人说她认识我,她在观察我,她知道我心里想什么。洺柏来这里做什么,收妖吗?”
“当然不是,她说她只是来玩的。”
“能带我去见她吗?”西奥多试探性问道,眼里透出几丝小心翼翼。
“对不起啊,我见过她,但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幻境森林很大,找一个人也很难。”我说,眼见他期待的小眼神没了,于是立刻转折,“但是你并不熟悉这里,你可以跟着我走,如果能遇见洺柏,那也算是缘分。”
“那走吧。”他迫不及待道。
“等等,你要戴上跟我一样的白绫,不然是不让进去的。”
我空手变出一条白绫,说着就要帮他绑上,他立马后退,拿过白绫,有些紧张地说道:“我自己来就好。”
“哦。”
“绑上了我还能看见吗?”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西奥多无言以对。
“不好意思,我不是想嘲笑你,只是你的话真的有点好笑。”
我们一起走着,他僵硬地走在我后面,似乎有些刻意在和我保持一定的距离。
尽管如此,我还是不相信他说的话,他遇到的哪个妖怪会认识我?又有哪个妖怪会带他进来?
我突然转过身去,西奥多撞了上来。
“你撞到我了——在想什么?”我双手叉腰,生气地说。
“没什么。”
“西奥多,”我扯下白绫,正视着他,“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
“你为什么来?你是看不见妖怪的,你应该清楚。”
这是我第二次对他使用幻术了。
“是妖怪抓了我,他们原本计划让另一个人去请洺柏来参加妖怪节,如果她不来的话,就用我威胁她来。没想到她答应来了,所以我被困在这里。”
“可你看上去完全不像一个囚犯——我是说你好像不是很在意自己被抓这件事。”
他摇摇头,“是的,我不担心,也没人担心我。”
“哦,”我说道,“抱歉,我本性如此,为人冷漠了些。”
“看不出来,你话很多。”
“确实,你说得也对。”
西奥多全程都很冷漠,说话语气也淡,让我有些不太想说话,虽然我本人不太爱说话,但如果气氛很冷,我也是会开口缓解一下的。他完全不想讲话的不耐烦,这是我选择了闭嘴。
毕竟身份是刚认识的人,没必要显得太熟络。(算了,我没脑子。)
现在这个时候,望守和李祭应该已经带着卢娜进入游戏场地了。妖怪节有一个传统的活动,就是比武,双方交换白绫,不能使用法力,单凭个人身手。到时“洺柏”会参加,而且一定是衡和她对决,他会使出全身武力,不计一切代价杀了她。
我的分身有我百分之八十的本领,杀他绝对不是难事,但是既然有人那么想杀洺柏,那就成全他,让他高兴高兴。
“你知道吧,洺柏小姐,可能等会儿就死了。”我扭头对西奥多说,毫不忌讳死亡这个词。
“她不会死,”西奥多震惊地看着我,“妖怪不是她的对手,她很厉害……”透过白绫,我感觉到了他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神。
“别停,不能边走边听吗?再不快些,就看不到好戏了。”我说,“是她自己想死的……开玩笑的,她是神明啊,怎么可能死的了,除非元神寂灭,反正谁也杀不死她。”
“这不好笑,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相信。”
“别对我印象这么差嘛,诺特,你不是早就知道妖怪要杀她了吗?我只是说了个最坏的结局罢了。”我从容说道,“她本人都不在意的事情,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快走吧,我们到的时候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西奥多不懂得这些,他现在只关心洺柏的死活,挺好笑的,我并不在意的生死。这种假死我已经做过太多次
自从李祭回到书里,妖怪们弦绷太紧,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我完全察觉不到任何一个妖怪踪迹。他们一定是知道我在这一年里收了不少妖怪并且日夜不停地寻找妖怪,所以他们格外小心地注意着我,躲避着我。
衡邀请我参加妖怪节开始,我已经在谋划妖怪的狂欢时刻,就是我在他们面前死去,他们便回放下所有戒备,我找到并收服他们会轻松很多。
在他们看了,我才是那恶毒之人,是我打破了他们平静的生活,但也是他们破坏了三界的规则。我这次的计划,让他们放松身心,乐呵个几天。也只剩下几十只妖怪了,那本书的收集度就到百分之百了。
第四学期我可以好好享受学校生活了。
我们到达了幻境的最中心——“独舞”(不是错别字,原版就是舞蹈的舞)的比武现场。一眼看去,场景和我猜想的一样,人群聚集在武台周围,武台上躺着一个人,他们指着台上的人叽叽喳喳。
一个飘在空中的木牌写着八个大字——“神女遇刺,封锁现场。”
躺在地上的“洺柏”被一个蓝色的结界罩着。
我小心穿过人群,走向中央。
这时候我看见望守,卢娜和李祭站在我们对面。卢娜戴着白绫,两人应该认不出对方。
我看不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他们对看热闹的热情。
妖怪们对“洺柏”的死窃窃私语,我始终听不到一句清晰的声音。
当月光照进来时,一切都结束了。靠回忆出现在这里的妖怪因为月光的照射,逐渐消失了,其他妖怪似乎见怪不怪。他们都是我的封印对象,真想现在就出手,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打不过。
而且除了衡,他还有一个女同伙,我必须封印他们两个。衡是书里的妖怪,他的同伙?我不确定。
“洺柏,你可看清楚了,他还没有走,正在看着我们。”耳中传来李祭的声音,但他并没有在看我。
“放心,我有分寸。他的同伙,在哪?我没见过,不知道。”
“不用担心,是只蝴蝶妖而已,并不重要。她跟着镜妖做过不少杀人放火的事,不必心软。”
“嗯,我知道了。”
我在来时就一直和西奥多说,不许对现场情况做出任何反应,以免被人发现破绽。他跟在我身后,戴着帽子遮着脸,他站着人群之外,妖怪消失了不少,我可以看见他。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结界里的“洺柏”。
我走过去和他说话,“洺柏小姐看来已经救不了,你会难过吗?”
“我不知道。”他沉默了下道,“白月小姐,你给我的感觉熟悉又陌生,我看不懂你,也看不懂她。”
“你才十三岁,不要太要求自己明白不是这个年龄段该明白的事。”我略加思索后缓声道,“换了一张脸,又换了个名字,性格也想换换。小朵,对不起,因为我的事,给你造成了麻烦,我会马上处理掉那个坏人。”
“与你无关,是我不了解你,洺柏,你身上有太多谜团。”他摇摇头道。
“你是生我气了吗?”
“没有,我只和自己生气,是我没能让你以诚相待,是我没有这个资格。”
“你要这么想,我……给你鞠个躬,不,磕个头吧,我只是,不想你参与太多与我有关的麻烦。你要平安才好。”我轻声歉意道。
“是啊,我要平安……可我不在乎我的平安。”
我压低嗓音道:“你这就和我不在乎我的性命一样,但你只有一条命,我和死神可没有关系,该怎么救你。——好了,如果,你不像继续谈下去,那就留到开学以后,我现在很忙,我们以后继续吵好吗?”
“等我回来——”
没等他开口,我立马寻着衡的踪迹去了。
现在,马上,立马,封印他。
他脑子天生就有问题,我实在不愿进行无效沟通。
结束之后,我让「回岁」望守送卢娜回去,而我则是送西奥多回去。他的父亲一定急坏了,我一定要见到诺特先生,看他带西奥多回去,我才放学。
一路上他什么话都不说,我也不说。就这样,我们安静地搭乘地铁,一去一回,这一天也就这样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