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是孤女。
13年前被商聿捡到。
她经历过挨饿和寒冷的滋味,饿怕了,一看到食物就扑过去猛吃,吃到撑吃到吐才能停。
积食伤胃。
商聿便在她腰间系上了一条松松垮垮的细细小红绳。
严肃的定下规定:
“姜姒,当你感觉到红绳勒腰,就意味着不能再吃了。如若你不听话再吃,我便扔掉你。”
果然有效。
从此姜姒再没有贪食,生活自律,逐渐恢复成正常人的生活。
每一任照顾过她的阿姨,都说她是德才兼备的乖乖女,做事井井有条,一点儿不需要人为约束。
所以,商聿以为红绳早就摘了,没想到她到现在还戴着……
“忘记丢了。”
姜姒吐息短促绵薄,汗水滑落熏红面颊流入锁骨,难受的挺胸扭动身子。
“先生,快出去……”
像是祈求。
恍惚间又像是命令。
商聿用毛巾擦拭女孩眼周,他不经常照顾人,动作显得非常生涩:“我不放心留下你一个人。”
“我行的……”姜姒固执的要求:“我不想先生看到这样的我……”
水声哗哗。
颤栗的小手去推他。
“出去……”
泪眼汪汪的,眼看又要掉金豆子。
商聿目光深沉幽暗:“我守在门外,你有事喊我。”
离开浴室。
关门声响起的瞬间,姜姒立即从手机壳里取出一枚纤细银针,扎中穴位,几滴黑红色血液滴落水中熏染开。
“呼~”
整个人舒服许多。
然而,也仅仅缓和半分钟,很快,那股难受劲又卷土重来。
姜姒想骂人。
该死的唐韫到底下了多大剂量,是想害死她吗!
半小时后。
商聿敲门好几次没有人回应,失礼的推门而进,发现浴缸里一滴水没有,女孩儿缩成一圈已经晕厥过去。
“姜姒?”
触碰到她纤细的胳膊,体温明显低于正常人。
再看她嘴唇泛白,没有一丝血色,宛若溺水死亡……
好在鼻下有气息。
商聿用干浴袍裹住湿漉漉的女孩,抱出浴室,大夏天的空调设置成暖风,用汤匙一勺一勺喂女孩喝温水。
唇瓣被慢慢滋润。
一小股清爽的水流缓缓沁入肺腑,浇灭药性的余热,内脏逐渐降温。
“唔呜……”
姜姒情不自禁的张开小嘴,喘息,渴求,贪婪的想要更多。
半杯水喝完。
姜姒还是没有苏醒,眼睫毛颤动,唇瓣无意识的一张一合。
商聿听不清楚她的支支吾吾,俯身凑近去倾听:“你想说什么?”
一道温润触感袭击他的唇瓣,竟然是被姜姒糊里糊涂亲上了。
商聿怔住。
姜姒就好像在黑暗中的囚徒,终于找到光明的救赎,发誓不肯放过信仰,急不可耐的啃咬。
舔舐。
身子黏上他胸膛磨蹭,动来动去,惹得白裙子摇摇欲坠。
“胡闹!”
商聿过不了心里那一关,接受不了异性的触碰,用力推开人站起身。
失去支撑,姜姒断线风筝似的,软踏踏倒在座椅上喘息,神志不清,唇齿间冒出来一句小声的呓语。
“你和虞缦什么关系……”
商聿意识到自己粗鲁弄疼了她,脱下外套裹住人,冷漠道:“没关系。”
姜姒虾米似的蜷缩成一团,唇齿间不知道在呜呜咽咽什么。
春风澜庭。
姜姒在这一间公寓已经住了13年,陪伴她的只有阿姨。
“先生好。”
周阿姨上一次见到雇主是8个月前,突然来访,她赶忙上前迎接。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病恹恹的,小脸没有半点儿血色。”
公寓不大。
三室一厅两卫一厨。
商聿记得公寓的整体布局和结构,怀抱姜姒进入卧室,放在床上:“她遇上海盗绑架,被吓到了。”
瞧见姜姒惨白的小脸,周阿姨心疼不已。
“昨天小小姐说想出海玩,我当时就没有同意,担心遇上风浪,没想到会直接撞上海盗,把小孩伤成这样……”
姜姒有家庭医生。
是商聿十几年前给她雇的,医生医术高超,负责她的健康,以及日常的膳食营养搭配。
被商聿喊过来做检查。
“先生放心,小小姐没有大碍,已经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好好休息,很快会苏醒过来。”
甚是欣慰:
“幸好三爷及时给小小姐放血,大大缓解了药性。否则,小小姐身体上的损伤将难以想象。”
商聿听说过放血治病的土方法,但是难以联想到姜姒身上。
放血?
趁他出去后做的?
所以,她特地放掉浴缸里的血水,是怕他看出来?
飞机浴室里没有尖锐利器,她身上也没有特别明显的伤口,商聿一路上都没有发现异常。
“你怎么看出来她放过血?”
家庭医生卷起姜姒的睡衣衣袖,露出一小节藕节般光嫩的雪白手臂。
“先生请看,这里有一个小红印,不是红痣,是金属敏感引起的过敏反应。想必,小小姐是用银针放的血,银针没有消毒引发过敏,才留下来了小红印。”
不足以说服商聿。
因为,那一抹红和红痣几乎无异,不能证明是银针留下的。
晚风燥热让人烦闷。
肆野。
一家实名制私人酒馆,环境雅致,菜和酒一绝。
酒馆最尊贵的包厢不对外出售,说是主人经常邀人小聚,腾不出来,也不差点赚这点儿钱。
譬如今晚也聚了。
问临风对昨天的事情念念不忘:“老三,你的兔子找到没?”
商聿沙发坐在最里边位置,来之前就猜到会被审问:“嗯,找到了。”
云樾推一下半框金丝眼镜,气质尊贵斯文又矛盾的邪魅:“什么兔子?你俩想进军养殖业?”
“对。”问临风则是雅痞型:“养会咬人的小兔子,有意思吧。”
打哑谜?
云樾就没有输过。
打量商聿,目光穿透暗淡的灯光,准确锁定唇角。
“啧,这小牙印,对方得有多年轻貌美。聿,可以啊,老牛吃嫩草。”
商聿右手触摸唇周。
牙印。
姜姒在飞机上亲了他几口,估计,是那会儿咬出来的……
“还回味起来了。”问临风第一次看到商聿为女人走神,更别说昨天还特地出国找人。
有戏。
这份情思不浅。
云樾附和:“弄得好像我和临风约你出来,是打扰了你和小兔子的春宵。”
商聿只喝酒没解释。
云樾和问临风对视一眼,一点儿线索都没有,他们猜不出小兔子的身份。
实在无奈。
谁让男当事人孤寡多年,身边就没出现过哪个可疑异性。
“是昨晚媒体报道的虞影后?”问临风猜测。
问家从事珠宝奢侈品行业,难免请明星代言,对娱乐圈有一点儿了解。
“虞缦出道以来资源不断,该不会是你捧的?”
富商包养明星很常见。
云樾摇晃红酒杯:“想什么呢,聿的口味可没那么差。”
“那兔子是谁?”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猜测,最后,甚至猜到了商聿幼儿班前排的女同学。
酒过半巡。
都是知根知底的多年好兄弟,商聿也不再打哑谜,揭晓谜底:“姜先生临终前托我照顾她。”
二人恍然大悟。
“原来是姜先生的女儿,怪不得你对她如此上心。”
那是救命恩人的骨肉。
值得照顾。
云樾对兔子的身份更加好奇:“什么时候带出来让我们见见。”
“不见,她脸薄怕生。”商聿拒绝任何人打扰兔子。
这就护上了。
问临风有充分的理由质疑:“去一趟,吻痕都弄出来了。搞不好我们第一次见到她,会是在你们的订婚宴上。”
商聿:“……”
懒得浪费口舌解释。
他从来没有想过结婚生子,甚至,已经做好孤独终老的准备。
问临风越想越来劲:“书上说,高度洁癖的人只能接受自己养的女人,要不要考虑一下姜小兔,聿?”
此话甚是有理。
云樾也劝:“其他异性稍微靠近,你就感到恶心,被小兔子亲了还护着她,足以说明她在心里很特殊,试试吧。”
越说越离谱。
商聿在姜先生墓前保证过:“谁碰她欺负她,我弄死谁,包括我在内。”
云樾:“……”
这是死局。
问临风:“……”
说话不留一点余地,够狠,铁了心当饲养员。
后来。
酒劲渐渐上头。
商聿眼底透出审视和怀疑。
抱兔子离开独立岛的时候,他毫无接触异性的恶心感,内心毫无排斥,后来被兔子强吻也没有任何反感,这是他和异性从未有过的亲密接触。
难道……
临风说对了?
散场前。
云樾还在不甘心的唠叨:“尝试和姜小兔接触接触,万一是正缘呢,你今年28岁也不小了。”
商聿:“没必要。”
护兔子一生顺遂无忧、平安康乐,是他在坟前立下的誓言。
他要做的是默默守护她,而不是闯进她的生活打扰她。
这也是他这些年很少见她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