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鸢下班的时候转头看见手袋反应过来东西还没还给杨和颂。
她刚准备给对方发信息，手停在输入框中退了出来，换了个人。
【你知道杨和颂地址吗？他送了花和手袋给我，我想把东西还给他。】
在宁鸢脚踏出公司门时，左盛京的电话打过来。
“那小子什么时候给你送的？”
宁鸢如实回答，“下午。”她听出点不对劲，“不是你给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吗？”
沉默了几秒，左盛京说:“不是我。”
宁鸢啊了声，“那可能是心心，小孩还挺懂礼貌的，一口一个姐姐。”
“嗯，晚上有空吗？出来吃个饭。”
“可能不行，要去帮许姜搬点东西。”宁鸢按下车钥匙，“下次约我吃饭早点哦，姐姐可是很忙的。”
左盛京轻笑一声，“那你去吧，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你记得帮我问问杨和颂地址。明天我找个人把手袋快递过去。”
“行。”
左盛京挂点电话后叫上身边的朋友，“走吧，去吃饭。”
朋友好奇，“不是说没空吗？怎么又有空了？”
“别废话，去不去。”
“去，当然去。”
左盛京又给和颂打电话，“宁鸢让我问你地址，她要把手袋寄还给你。”
“啊！她怎么不自己问我。”杨和颂没想太多，“不用了，下次吃饭当面给也行。”
左盛京皱眉，“什么吃饭？”
“宁鸢姐姐不收手袋，只能请她吃个饭表达感谢。”
杨和颂家里是做化妆品生意的，这些年紧跟时代，通过平台引流，已经做到了资产千万，在S市大小算个小富二代。
左家盛京跟他还真是没办法比。
“对了，你跟宁鸢姐姐很熟吗？知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
左盛京仔细想了想发现自己好像真不知道宁鸢喜欢吃什么。
“不清楚。”
“行吧，我待会自己问她。”杨和颂啪挂掉电话。
杨和颂跟宁鸢相差五岁不说，单就杨家的背景，便不可能接受宁鸢这种普通女孩子。
左盛京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怎么会浮起一个念头，觉得杨和颂对宁鸢的态度太特别。
宁鸢现在的工作比较清闲，请假很方便。她通过林清给的地址找到了当年被翁真真霸凌的同学家里，结果对方一听她的来意直接把她赶了出来。
没办法，她又开了一个多小时车来到郊外的精神病院。
根据资料显示，那个女生从高中休学后在家被关了半年，后面一度企图自杀，家里人管不了，只能把她送到精神病院。
宁鸢在前台遭到阻拦，因为她没有探访权利。
她给柴心打了电话求助，对方让她等几分钟。
这所精神病院环境还不错，背靠大山，周围幽静。就是太偏，方圆十几公里，没有一户人家。
她站在空调底下等手脚回暖。
没过一会，前台护士接到电话抬头看了眼宁鸢。
“宁小姐，麻烦您这边登记一下，待会带您进去探视病人。”
宁鸢弯腰在前台写好自己的信息，跟随着护士往里走。
“住院部在里面那栋，要走一段路。”
“没事。”
今天没有太阳，阴天加上风有些大，宁鸢把围巾又绕了一圈，小脸埋进去。
“这里的病人有康复回家的吗？”
“有是有，不过很少。精神类的疾病很难控制，一旦被送进来如果没有家属愿意担保接走，几乎一辈子就呆在这里了。”
宁鸢想到那个女孩子，十七岁被家里人送进来，已经被关了整整十年。
一个女孩子的一生就这样被埋葬。
走着走着听见头顶传来的声音，像是以前读书时下课铃。小护士回头解释:“这是放风的预备铃。”对上宁鸢疑惑的神情，又道:“就是放他们出来玩。”
宁鸢:“所有的病人都会放出来玩吗？”
护士走到窗口处跟里面的人打完招呼后回答她。“并不是，能够被放出来的病人基本没什么攻击性。”
她带宁鸢来到一处铁栅栏前，“宁小姐，你要探望的夏欣在那边。”
宁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个穿着白色厚布棉服的女孩子坐在秋千上低着头。
放她进去前，护士提醒了一句，“她有严重的被迫害妄想症，你最好稍微离她远点。”
宁鸢知道这个病，从字面上的意思可以解读出得了这个病的人时时刻刻陷入恐惧担忧内，她没有办法完全信任任何人，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人都有可能伪装身份靠近她，谋害她。
放风的院子不大，应该是为了方便控制监视。
周围站着好几个医护人员和安保人员，宁鸢瞥了眼，手中拿的应该是货真价实的电击棍。
她向夏欣靠近时，身后有医护人员守着，防止她伤人。
两人距离三米时夏欣猛地抬起头，防备又惊恐的盯着她。这是一张好看的脸，鹅蛋脸，五官立体，皮肤白皙。
只是脸颊处一条疤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宁鸢顿了顿，停下脚步，没有再试图靠近。
“您好，我叫宁鸢，我……没有恶意。”
夏欣手紧紧抓着秋千锁，除了那双眼睛异常惊惧外，没有任何表情。
两人对视许久，宁鸢腿都蹲麻了。她突然想起上衣口袋里有零食。“你要吃巧克力吗？”
她到了冬天会低血糖，身上总要备些甜食。
夏欣眼神明显被巧克力吸引住，但她还是没有任何表情，也不说话。
宁鸢伸手递出去，岂料夏欣立即往后躲避。旁边的医护人员好心道:“小姐，她不会吃的。在她的世界里，你手上拿着的巧克力可能是毒药，更可能是炸弹。”
铃声再次响起，宁鸢慢慢起身，医护人员带着病人往楼道里走。
夏欣躲在墙角，等周围人几乎快走光时才探头探脑的矮着身子动作滑稽的行走。
宁鸢静静注视着，却笑不出来。
“夏欣，你还记得翁真真吗？”
女人身体僵住，下一秒惊恐尖叫出声，神态癫狂。“不要！我错了……不要打我……”
她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一个劲在认错。
宁鸢惊住，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些东西，亲眼见到比想象中更加触目惊心。
“病人情绪不稳定，您先走吧。”
宁鸢走出铁门，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头。夏欣被几个医护人员拽着，却拼命挣扎，眼泪冲出眼眶。
直到某个护士给她打了一针，她才慢慢闭上眼昏睡过去。
往外走的一路上宁鸢手脚冰冷，直到走出精神病院才缓缓吐出口气。
她坐在车里好一会才放松下来。
天色渐黑，似乎要下一场暴雨。眼前这所精神病院恍若巨兽，黑洞洞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妄图吞没一切。
宁鸢不敢再看，一脚踩下油门驶离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