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完全搞不懂，他只觉得这个小堂弟疯了。
“叔程，我军刚刚战败，现在不后撤，反而要攻城？这是何道理？更何况堂兄被抓，攻城岂不是逼迫敌军杀害堂兄？”
“殿下！前锋虽败，主力仍在！我等奉君侯之命伐瓯，岂可临阵退缩？况且敌军战胜未追，必然心有顾忌，此时正是出击之时啊！”
赵叔程一番豪言，丝毫没能打动太子，反而让他大怒。
“放肆！我是太子！我是主帅！我说撤军，就撤军！”
说完，太子嘴里还喃喃道：“反正我已经攻下了豫章郡几个县了，回去也算对父亲有个交代！”
赵叔程整个人愣在原地，他遥望这庐陵城，深深叹了一口气。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南交国有这样的储君，真是他国之幸！
罢了！撤就撤吧！
无奈的赵叔程，只得随着太子后撤。
南交的重甲象军，止步于庐陵县，在留守少部分神鼍禁军之后，邹无域又急忙率领剩余的大军，赶赴会稽郡。
本来，他已经派武顺率丹阳郡的地方杂兵，进攻占领会稽郡的扬军，但那只不过是让他送死而已。
因为丹阳郡的杂兵，全是新兵，训练时间短，且没有实战经验。
而且，武顺还很有可能投降扬国。所以，击败扬军的，只能是自己。
他必须要赶在豫国第二次大举进攻之前，击败扬军，才能够逆转形势！
倘若这次，邹无域能够将五国联军各个击败，不仅能威名大震，让诸侯从此不敢小觑瓯国，更能够名垂战史，受后人敬仰。
顺着武夷山西麓向北疾驰，邹无域有自信以最快的速度击败扬军，然后迅速回师北线，最终打败五国的盟主豫国！
邹无域还在奔袭豫章郡的路上的时候，武顺还在丹阳郡。
并非武顺不愿意出兵，而是丹阳郡的三千杂兵实在是上不得台面，老弱病残抛开不谈，就是其中正常的士兵，也都是军容不整、军纪涣散。
无奈，武顺只得剔除了一部分老弱病残和混吃粮饷的兵油子，就只剩两千五百人，再淘汰一部分抗不过训练的，就只剩不到两千人了。
武顺治军极严，他采取神鼍禁军的练兵之法，希望这不到两千人的新兵，能迅速成为有效战力。
而在武顺还在加紧练兵的时候，邹无域却已经率领一千神鼍禁军的骑兵，赶到了钱塘。
钱塘位于吴郡，正好在丹阳郡和会稽郡之间，距离扬军驻扎的山阴，仅仅百里之遥。
此时的王言，还在会稽郡的郡所，山阴县。
他已经在这里等待了好几天，每天都能接收到大量的军情。
而今天，他收到的最后一封军情，竟然是南交国前线战败的消息。
在这之前，骁鹰卫陆续汇报了几个正常的消息，比如江国进攻庐江郡战败，比如东徐国缓慢出兵。
而这一次，竟然是南交国进攻一座县城，竟然撤退了！
“赵辅义，这军情没错吗？南交国真的败了？”王言问道。
赵辅义身为骁鹰卫副指挥使，肯定有核对军情的职责，他答道：
“秉君侯，骁鹰卫上百人，此刻分散在瓯国各处战线，他们得到都乃确切战报，不会出错！”
王言点点头，骁鹰卫是自己亲手培养出来的死士，绝对可以信任。
他随后又深吸了一口气，最后开始摇头。
“不妙，实在不妙！”王言叹息道。
“啊？”赵辅义不太懂，又看向了司马略。
司马略确实听懂了王言的话，解释道：
“南交国出动重甲象兵，而庐陵城只是一座小县城，怎么会惨败呢？必是瓯国有援军去了！”
“而且，这援军，必是神鼍禁军！”王言说道，“只有神鼍禁军，才有可能击败象军。”
“如此一来，邹无域解了西南之围，那下一步……”司马略转了转眼睛，看向王言。
莫说是王言，赵辅义都听懂了。
“下一步，就是我们了？”赵辅义摩挲了拳头，不屑道，“他若敢来，臣叫他有来无回！”
王言一听这话，挥了挥手，让他闭嘴。
当初选择让赵辅义从前先撤回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这家伙天不怕地不怕，不知道哪天就白白送死了。
王言说道：“若神鼍禁军真来攻会稽，那还真不好办！我扬国带的是水师，人数不多，而且并不精于陆战。”
王言的担忧，主要还是怕白白折损了这些水师，毕竟这都是多次在与倭贼的作战中培养出来的精兵。
司马略分析道：“若神鼍禁军真来了，或许有上中下三策可行。”
“子约请讲来！”王言一听上中下三策，顿时有了兴趣。
“上策，退出山阴城，仍旧以水师北上，扰乱吴郡沿海各县。这样，既避敌之锋芒，又能牵制瓯国。
“中策，趁瓯军未到，将战船的水师粮草全部搬运到城内，再让岳子让招募一批勇士，据城死守！利用其他战线，将瓯军活活拖死！
“下策，直接撤军回国，一切重新经营。”
赵辅义听完，不禁笑道：“嘿嘿，臣猜君侯必然不会选择下策！”
司马略嗔责道：“赵将军岂可妄度君心？”
王言笑若春风，摆摆手，他知道赵辅义愚鲁耿直，丝毫不会怪他失礼。
“卿倒是猜对了，孤当然不会就此撤军作罢。”
司马略问道：“君侯，那我军是……”
“可是！”赵辅义直接打断了他，“如果选上策，那不就是弃岳子让于不顾吗？”
也是，邹无域害死自己的父兄，岳子让与他有着深仇大恨，绝不可能善罢甘休。
这些天下来，王言对岳子让也有了一些了解，此人颇有才干，骨气凌然，绝不可能逃走的。
如果选择上策，王言带着扬国水师走了，那就是留下岳子让孤城作战。
而区区一个岳子让，在神鼍禁军的面前，必然会死无葬身之所。
王言看了看一脸正气凛然的赵辅义，微微点点头，安心暗忖，好在这家伙粗中有细，不算太笨。
不过王言心中还是有点担心，这厮太单纯了。
司马略表情略微有些尴尬，他偷看了王言一眼。
他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个，但岳子让毕竟是瓯国的降臣，当然不需要那么为他考虑。
但赵辅义可不那么想，起初岳子让替父兄报仇的事情，还让他感动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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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言笑了笑，对司马略说道：“撤出会稽，单留下岳子让一人守城，着实不甚厚道。”
“君侯，那您的意思是……中策？据城死守？”
王言摇摇头，“如果单单只是据城死守，那未免太笨拙，孤已修书，着大将军率琉球水师，猛攻吴郡，到那时邹无域首尾难顾，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另外，神鼍禁军就算再勇武，如此长途奔袭，转战千里，那也是强弩之末，只要守住几天，局势必然逆转！”
司马略眼睛一亮，“原来君侯早有准备！是臣多虑了！”
“嘿嘿！君侯深谋熟虑，哪还用司马大人操心呢！”赵辅义一点面子也不给，司马略只能陪着傻笑。
随机，王言下令，扬国水师全部连人带粮，入驻豫章城内。
水师们得令之后，甚至还借助岳子让提供的轮索和马车，卸了几座投石器，当做是守城兵器。
岳子让早在入城之前，就已经凭借岳家的威望，募得一支新兵，足有两千人。
已经快到夏至了，豫章郡已经是炎热难耐。
已经是时至午夜了，王言仍旧是汗流不止。
他就坐在城楼最高处，透过门缝，看向漆黑的远方。
小玉递过来一大杯冷泡金萱茶，“君侯，为何今日，要到这城楼之中来？这么多甲士，是要打仗吗？”
王言听得出这丫头声音中有一丝颤抖，在结果茶杯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腕。
“玉儿，紧张了？”
“嗯……不紧张！有君侯在，玉儿不紧张！”
王言淡笑，猛灌了一大口茶，却发现小玉的手，冰冰凉凉，在这夏日炎炎之时，能有这么一只冰凉小手可以解暑，实在是一大快事。
他忍不住摩挲了几下，小玉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但随即又停止了。
“可是君侯，为……为何四处灯火如此稀薄。城楼的甲士，都举着火把，为何不点燃呢？还都缩在城墙里面，怕别人看到吗？”
王言没有解释，只是随口应付了一句：“待会你就知道了。”
“哦……”小玉也不再问了，只是警惕地望向了外面，四处一片黑。
王言透过门缝，对外面小声问道：“可有动静？”
外面则传来赵辅义的声音，“君侯，没有一点动静，可我感觉，他们已经来了！”
王言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除了蝉鸣蛙噪，并没有什么异动，难道这就是军人的直觉吗？
而在豫章城墙脚下，确实已经分散摸索来了十几个黑衣人。
他们如猿似蛇，行动敏捷并且悄无声息。
早在距离会稽城数十里的地方，他们已经衔枚裹蹄，以最小的动静，潜伏到了附近。
这是几个黑衣人，在黑夜中配合默契，几个人同时甩钩，牢牢勾住了城墙的边缘，然后如灵蛇般攀爬，速度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按照他们的计划，只要有一个人爬上城墙，就有办法让会稽的城门大开。
只要城门一开，战局可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