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文帝守成五年,夏至一候。
子时三刻,夜半,蛙鸣蝉噪。
一个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躬身在山路草地中前行,他不时左顾右盼,行踪诡秘。
一阵南风吹来,山中林木簌簌作响,惊得那男子往下一趴,以为是有人前来。
眼见无人,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轻轻站起身来。
正欲前行之时,忽听得前方火把亮起,将他的身影都照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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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贼哪里逃!”
一声大喝,还没等他迈步,早有几个壮汉扑来将他重重压住。
他动弹不得,一个大汉又将他头发狠狠揪起,他的脑袋也被迫连带着仰起。
那大汉冷哼一声:“君侯明断,又抓一个通倭的反贼!”
几日前,王言假意下了道征倭的命令,设了个小局,没想到竟抓了一群私通倭贼的卖国之徒。
他们有的是乔装改扮成扬国人的倭人,有的是被倭人重金收买的罪囚。
今天这个已是第十六个被抓到的,他的身份,却最为特殊。
王言正坐在堂上,他边看着此人,边听着一旁官吏的汇报。
“秉君侯,此人名叫吴贵,乃是前丞相吴子喜之家奴,已是多次受吴子喜指使通倭了。”
王言眉头一拧,问道:“吴贵,吴子喜已死,你为何还要通倭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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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吴贵傲然抬起来头来,不屑道:“吴公厚待于我,我必为其报仇。王言小儿,你今日若不杀我,他日我必杀你!”
“君侯堂前,安敢放肆!”
一旁的官吏很生气,王言却笑了起来:“好,孤今日就不杀你,孤给你一艘小船,给你几日粮水,送你安然入倭!”
“你为何要放我?”
王言接着笑道:“孤要与倭人下战书,有你正好,免得孤还要另派使者。
“孤还要劳烦你告诉倭人,孤已得天子首肯,天子令诸侯自东海征伐,孤自南海出征,你此番去,可以告诉倭人洗颈以待死了!”
说罢,王言仰天大笑,他要装出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直笑得吴贵头皮发麻。
他以为这样能镇住吴贵,让吴贵将这假消息带给倭人,到时候倭人必会将大部分的兵力分去东海对付中原诸侯,而扬国就可以趁机出击。
没曾想吴贵不仅没有一丝惧怕,反倒也大笑起来。
这次反倒是王言满脸疑惑,问道:“你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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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贵道:“王言,你以为你扬国也算得上是天子的诸侯么?你以为中原的诸侯会真心帮你么?哈哈哈,真真可笑!”
王言似乎已经感觉不妙,忙问道:“你这话是何意?”
“王言小儿,所谓的倭贼,只不过是瀛洲的一众恶贼浪人,并无什么势力,他们敢屡次三番来扰你,难道你还看不出缘由吗?”
王言背过身去,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他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双颊也变得嫣红。
吴贵此话,无疑透露出了一个令王言无比震撼的消息:
私通倭贼的,不只是吴子喜,至少还有某位中原诸侯,最糟糕的是,还极有可能是天子的指使。
王言本以为扬国只是地位低了些而已,他万没想到,中原竟视扬国如草芥,把扬国当成了吸引倭寇的一块弃肉。
他双拳紧握,额头也渗出汗来。
成大事者,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
王言深深吸了几口气,稳定了心神,微笑着转头。
“吴贵,扬国之命,不由任何人把控,无论倭贼背后是谁,孤必诛之!但愿你惜命莫死,孤必让你看到这最后的结局!”
王言本想再等一年半载,等着扬国的新式战船造出来之后,等着自己亲率大军夺回鱼纳岛之后,再凭着战功去朝见天子。那时,扬国必能在中原昂首抬头。
但此刻过后,王言觉得朝天成了最要紧的事情,事关扬国安危,中原这滩浑水,他不得不早些时日去蹚了。
次日戌时,天已黑了许久。
王言坐在书房,看着他一点也不想看的闲书。尽管小玉在不停为他摇扇,他还是感觉燥热。
他记得一个多月前,也是这样一个晚上,也是这个书房,他化解了与堂兄王敬的误会,从此走上了当明君英主的旅程。
王言竟有些后悔,因为当明君着实太累了,要不是怕国破人亡,他此刻早已左拥右抱,春风几度去了。
不多时,他不想见、但必须见的三个人便到了。
一个是丞相孔夕,一个是大将军王敬,还有一个,是孔夕举荐的新任大司农,姓臧名洪阳。
君臣一番寒暄,王言便直入了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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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请三位卿来,是有要事商议。孤即将渡海前往中原朝天,至少半载不能归,朝中要仰赖诸位了。”
“臣等必竭尽心力!”
燥热的王言似乎没有多少耐心,摆手道:“客套话自不必多言。堂兄,如今我扬国水师正是新建之紧要时刻,孤走以后,你毋必多加留心。”
“臣谨受命!”
“臧卿,你是丞相力荐的大司农,如今扬国库空虚,新建水师紧缺钱财,你可有良策?”
如果不是丞相孔夕的举荐,王言肯定是看不上这个臧洪阳的。此人三角眼、狗油须,真真不像什么君子好人。
但乱世用人,唯才是举的道理,王言是懂的,只要是有真才实学,又管他是人是鬼呢!
臧洪阳努力睁大了自己的三角眼,虽然没多大,但看得出他的确很努力。
“秉君侯,据臣所知,我国穷困,原因有三。连年征战,军费用尽,民不得耕种,商不得买卖,税收不进,此其一也。”
“言之是也,还有呢?”王言点点头。
臧洪阳接着说道:“扬国民少,虽人人有耕地,但田税颇高,农不愿耕,妇不愿桑。农桑乃国之本,农桑不进,国必穷困,此其二也。”
王言虽懂得不少,但农桑方面,确实是他的盲区了。
“如今田税几何?”
臧洪阳答道:“十税其一。”
十税其一,即是十分之一,这税若是在中原富庶之地,不算高了,但扬国久困,故百姓仍旧觉得不低。
“自今日起,三十税一!”
那臧洪阳瞪大了并不大的双眼,惊得几乎哭喊道:“自古从无三十税一的国,扬国百姓有福啊!”
臧洪阳马屁拍得响亮,但王敬还是忍不住打断:“如此虽有劝课农桑之效,但水师新建急需的钱财岂非更加少了?”
臧洪阳忽然把眼睛一眯,整张脸好似一个没有眼的肉球,还笑了起来,直笑地脸上的肥肉抖动。
王言看得直想吐,连忙扭过头去,看了眼小玉丫头,权当洗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