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温柔的赶走黑夜的最后一丝凉意,柔柔的叫醒睡眼惺忪的枫树,然后掠过树梢,悄悄溜进房间。
凌枫是被闹钟的声音吵醒的,习惯性的闭着眼睛摸索着手机,手机没摸到,却摸到了一个温软的身体。
“!”
凌枫猛的睁开眼睛,弹坐起来。
盯着旁边人沉睡的容颜半天,脑袋被闹钟吵的嗡嗡作响。
烦死了。
伸手捞过放在床头的手机,关掉闹钟,房间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某人均匀的呼吸声。
猪啊?这都吵不醒你。
凌枫掀开被子,准备偷偷溜走。
虽然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从体感上来判断,应该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吧?
靠!
我怎么穿着裙子?
坏家伙还有这癖好?
可是,他哪来的小裙子?
难道——
是他前女友的?
凌枫突然觉得有点烦躁,扯了扯身上的小裙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床上的人。
玛德,渣……
“男……”
顾岑的枕头边放着一只玩偶兔子,左边耳朵上有很丑的针脚,看起来应该是坏掉了然后被重新缝了起来。长长的胳膊被主人摆成比心的姿势,张着嘴呲着两颗兔牙,仿佛在对着他大笑一般。
这个兔子……
不是我的吗?
他是……
凌枫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间,平常灵活的身体突然变得不协调,短短的几步路,走的歪七扭八,还顺拐了。
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的卧室,仿佛刚刚跑完了一千米一般,瞬间脱力,顺着门,滑坐在地上。
好一会才从地上爬起来,从床头的柜子里翻出一个颇有年代感的笔记本,慢慢的翻开。
本子里夹着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是一个长相甜美的年轻女人,凌枫颤着手拿起照片,带出一个微微翘了边的狗狗创可贴,上面用绿色的蜡笔写着工工整整的三个字——
魔法符。
凌枫小时候就长得很好看,白白嫩嫩的,奶团子一样,谁看了都想欺负一下。
正是懵懂的年纪,被欺负了,也不知道怕,依然喜欢往孩子堆里钻。
小奶团子没有朋友,怀里总是抱着一只雪白的兔子玩偶,远远的隔着一些距离看一群小孩玩跳房子。
一个孩子突然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他,小奶团子缩了缩脑袋,转开脸,小手一抖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小兔子。
过了一会,又偷偷的转过脸来,继续看。
一来二去,几个调皮的小朋友开始注意到他的存在,房子也不跳了,通通围了过来,逼着他把怀里的小兔子玩偶交出来。
“这个看起来挺好玩的,借我玩玩吧”
小奶团子慌张的看了看那个小孩,是刚刚突然看他的那个。
抱着兔子的手松了一下,还没开口,一只胖乎乎的手就伸了过来,二话不说,拽住兔子耳朵,就想把兔子拿走。
小奶团子急了,腾出一只手使劲一推,推的那小胖子摔了一个屁股蹲。
愤怒的爬起来,扬起手就要打小奶团子。
顾岑正好在树上玩,他小时候很调皮,脾气比较暴躁,不喜欢和同龄人一起玩,觉得他们都太幼稚了,看谁都觉得讨厌,所以大多数时候,他都是一个人,这天他在树上发现了一只鸟窝,刚爬到树上看一会,就被不远处的吵闹声吸引了注意。
远远的看见一群孩子围着一个汤圆一样白白嫩嫩的小奶团子,小奶团子那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像是被欺负了。
小顾岑从树上跳下来,挡在小奶团子面前。
“滚开,小胖子!”
“是他先推我的!”
“你不抢他的兔子,他会推你吗?”
“我只是想借来玩玩,谁让他抱着不撒手”
“抢人东西就是不对!”小顾岑板着脸,扬起小拳头,“再不走我就打你了!”
小顾岑在这群小朋友里个子最高,还板着个脸,看着就很凶的样子。
小胖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跑着去找妈妈了,其他孩子也吓得一哄而散。
小顾岑吓跑了那群小朋友,一时还平息不了内心的狂躁。
背后传来奶呼呼的呜咽声,小顾岑转身,就看到奶团子满脸都是眼泪,在阳光的照射下,反着光仿佛是一颗颗小珍珠一般。
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轻轻替奶团子擦干眼泪,声音也软了下来。
“小家伙,哭什么?小兔子不是好好的没被抢走吗?”
小奶团子一抽一抽的打着奶嗝,把兔子举到他面前,说:“兔兔嗝~,耳嗝~朵受伤了嗝~哥哥……”
小顾岑看他又要哭,于是伸出手捏了捏他早就想上手捏的脸颊,耐心的哄着:“不哭了喔,哥哥会魔法,能帮你把小兔子治好”顾岑从他手里拿过兔子,脸上漾起从未有过的温柔笑意,“你先闭上眼睛,哥哥数三下,小兔子的耳朵就会好。”
“真的嗝~吗?哥哥,嗝~真的会嗝~魔法吗?”
“嗯,乖,把眼睛闭上”小顾岑伸出手捂住他的眼睛,小奶团子的睫毛扫过他的手心,痒痒的。
“闭上眼睛了吗?”
“嗯,闭嗝~上了,哥哥,嗝~”
“一”
小顾岑收回手,在口袋里翻了翻,从里面掏出一个印着狗狗的创可贴,把它贴在兔子耳朵上,挡住裂痕。
“二”
“三”
“睁眼吧,小家伙!”
“铛铛铛,小兔子被我的魔法治好了!”
小奶团子轻轻摸了摸兔子耳朵上的创可贴,“真的嗝~哎,伤口嗝~不见了,哥哥。”仰起头终于露出了笑,鼻子下冒出了一个大鼻涕泡。
小顾岑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替他把鼻涕擦干,又捏了捏他红扑扑白嫩嫩的脸颊。
“下次不许再哭咯,鼻涕虫!”
小奶团子吸溜着鼻子着急的摇着头,“我不是嗝~鼻涕虫……”
“呐”顾岑又掏出一个创可贴放进他手心,“这是一个魔法符,拥有它,你就会变成勇敢的小朋友,不怕疼,也不会再哭了!”
小奶团子眨巴着大眼睛,“我不嗝~哭,哥哥”。
“嗯,真乖!”
一只颤颤巍巍肉乎乎的小手,伸到他面前。
“谢嗝~谢哥哥”
顾岑摇了摇头,揉了揉他的发顶,准备转身就走。
却被他拉住了胳膊,小顾岑只好重新转过头,小奶团子甜甜的笑着,把怀里的小兔子,塞到了他的怀里。
“哥哥,这个送给你!”
小顾岑没法形容他现在的感觉,怀里突然被一个软乎乎,香喷喷的东西塞满,从内心到情绪,都突然变得平静下来。
“我救你不是为了这个……”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就被不远处,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打断。
“小凌,回来吃饭了!”(小玲?)
“知道了,妈妈!”
小奶团子对着小顾岑笑了笑,“哥哥,妈妈叫我吃饭了,我先走了!”
“喂!小家伙,你的兔子!”
“送给哥哥了,这是我的幸运兔,希望也能给哥哥带来幸运!”
说完,小奶团子就蹦蹦跳跳的离开了。
顾岑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那个小小的背影完全消失,眉眼低垂,抱紧怀里的兔子,慢慢的转身离开。
*
凌枫刚离开,床上的人便睁开眼睛。
“啧”顾岑用手挡住眼睛,轻轻勾起唇角笑了笑,“小怂包。”
好一会,才把手拿下来,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开始搜寻列表里的好友。
找到音乐系大二三班群,点进去。
「@莫林,加我,有事问你!」
很快就收到莫林发来的验证消息。
「莫名其妙的林:顾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
「一条咸鱼岑:那天……」
「莫名其妙的林:顾老师,我作业已经完成了,您交代要背的谱子,我也背的滚瓜烂熟!昨晚还加班多背了三个谱子,把下个星期要学的课程都看了个遍,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一条咸鱼岑:那天陪你来酒吧的人是建筑系的吧?」
「莫名其妙的林:您听谁说的?您别相信啊,我是一个人去的,只是好奇,去看看而已,没做坏事,我保证!」
「莫名其妙的林:我今天一定把G大调第二十三协奏曲第一乐章(维奥蒂曲)》
《E大调第二协奏曲第一乐章(巴赫曲)》
《G大调第三协奏曲第一乐章(莫扎特曲)》记住,顾老师,您未来一个月的任务,我都提前完成,如果还不满意,我就把下学期的也找来!」
「莫名其妙的林:而且我保证不把您那天跳热舞乱吻人的事告诉别人!」
「一条咸鱼岑:?」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条咸鱼岑:我看到了。」
「莫名其妙的林:歪?刚刚信号不好,没看到你发了什么」
「一条咸鱼岑:周一再找你算账,现在我有正事问你,建筑一班的凌枫你认识不?」
「莫名其妙的林:呃……」
「一条咸鱼岑:跟你一起来酒吧的那位应该认识他吧?」
「莫名其妙的林:他应该认识」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莫名其妙的林:我想起来了,我应该认识!」
「一条咸鱼岑:白眼. jpg」
「一条咸鱼岑:我想见见他,你今天把他叫出来!」
「莫名其妙的林:不是,叫谁啊?凌枫吗?我没他的联系方式啊!」
「一条咸鱼岑:跟你来酒吧的那位!叫什么来着,好像在建筑系还挺出名的!」
「莫名其妙的林:您找他干嘛?他可没干坏事,他那天在酒吧,是被我逼着过去的,不是自愿的!您别告诉他们辅导员,求求了.jpg」
「一条咸鱼岑:我像是那种会告状的人吗?」
「莫名其妙的林:你是」
「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一条咸鱼岑:麻溜的把他带出来,十一点半,中心街的辣到了火锅店」
「一条咸鱼岑:你要是敢不带他来,就等着期末挂科吧!」
「莫名其妙的林:不要啊!老师!不可以这么独裁啊!这是暴君行为,您是温柔可亲长相帅气的当代大学老师!这种行为配不上您独特的气质!我相信您也不屑这么做!」
「一条咸鱼岑:还有两个小时。」
发完这条信息,顾岑就把手机锁屏,放在一边,下床开始洗漱。
半小时后,穿戴整齐,打开卧室的门,对面的门关的严严实实,小不点正蹲在门口,看见他出来,就对着他喵呜叫了一声。
顾岑蹲下,伸出手顺了顺他的毛,小不点昂着头,回应着他的爱抚,嘴里发出喵喵的叫声。
“怎么了?是饿了吗?”顾岑抱起它,下了楼“你爸爸有点累,不要去吵他喔,叔叔给你猫罐头吃!”
“喵~”
自从小不点出现在这个房子里的第一天,顾岑就暗戳戳的被它掳走了心。
在给二狗子买狗粮和罐头的时候,鬼使神差的把二狗子的几盒罐头减掉一半,换成了猫罐头。
啧!
真丢人!
喂个猫而已,怂个屁!
顾岑蹲在小不点身边,满脸慈爱的看着吃罐头的小家伙。
“汪汪!”
顾岑转身,瞬间切换成严父“二狗子,闭嘴,太吵了!”仰头看了一眼二楼的方向。
“嗷呜呜呜呜……”
顾岑皱了皱眉,招了招手,“过来,二狗子”
在二狗子屁颠屁颠的跑到他面前时,顾岑立马擒住他的头,单手捏住他的嘴巴,开始教育它“二狗子,不许再叫了,听到没有?”
手上使劲带着它点了点头,顾岑放开二狗子,然后去柜子里拿了一盒狗罐头,放在它面前。
“鉴于你听话,奖励你一盒罐头!”
“汪汪!”
“嘘,闭嘴!”顾岑拍了拍他的脑袋,二狗子发出一声呜咽。
“啧!傻狗!”
把罐头放好,伸手又撸了撸小不点,小声说了一句:“别告诉你爸喔!”
上午十一点,辣到了火锅店二楼。
“莫林,你到哪了?”
“老师,你不说十一点半吗?还有半小时呢!”
“你最好准时一点。”
“安啦安啦,我们已经在往那边赶了,别急嘛!”
“嗯”
顾岑挂了电话,坐在火锅店的沙发椅上无聊拨弄着手机,随手点开了凌枫的朋友圈。
只有一条,还是两年前发的。
照片是一颗歪脖子树,从树上的斑驳痕迹判断,应该长了很多年。文案只有两个字——
再会。
“啧!这人还真是无趣!连朋友圈都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