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这次牢记奶奶的嘱咐，乖乖地呆在家里，和奶奶一起将羹饭的菜做好。
第二天，是外婆头七。
一大早，王家除了小华还在呼呼大睡，另外四人都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今天王培根夫妻俩都歇在家里。
天还是黑的，王家就开始炒炒爆爆。
王培根和女儿将肉丝炒菜、几个蔬菜、一锅饭都烧好；王奶奶和顾花娥清点物品：菜、香烛、锡箔、水果、老酒、点心等。
等天稍微亮了一点，王培根去船舫将借来的船摇到王家河边，这时家里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
四人开始吃早饭。
王家的早饭，王奶奶听从小美的建议，每人一个鸡蛋。这鸡蛋是等粥烧滚后，直接拍进粥锅里的，很好吃。
吃粥菜是小美买回来的腐乳和榨菜，王家人以前没吃过这两样东西，感觉又下饭又爽口。
此外，还每人吃了一个鸡蛋糕、一个大饼。
大饼不容易坏，王家人喜欢吃咸口的，放锅盖上，等粥好了，大饼也热了，软了，吃口就像才买的。
吃好早饭，王奶奶洗碗，王培根夫妇开始往船上搬东西，小美打下手。
小美带了个袋子，里面是偷偷给外婆买的冥币，不敢给其他人看到，她决定等下化锡箔的时候一起烧掉。
东西全部放船上，王培根夫妇带着女儿摇船去外婆家。
其实外婆家直线距离不远，就隔着一条河，但如果走路过去，就要到村里过桥再绕过去，拿那么多东西不方便。
水乡地区的人，出门习惯摇船。
这次是顾花娥摇船，王培根在船头拿着槁子防止船撞岸。
从船离开岸边开始，顾花娥就开始哭。
声音还挺大，这是告诉外婆，女儿来给你送吃的了。
小美在妈妈的哭声中，眼泪滚滚而落。
外婆的三个女儿中，她最疼小美妈妈，而仅有的两个外甥女，她都很喜欢。
二姨家就一个女儿，独生子女，外婆当然喜欢，但乖巧的小美，外婆也是很疼爱的。
小美家穷，从小就懂得外婆对王家的照顾，只要她有一口吃的，总要给小美姐弟分半口，真的和两个孙子同等看待。
外婆还有个可贵之处是，从来不重男轻女，经常说，女人能顶半边天。
这话是领导说的，但外婆是身体力行的。
外婆在村里人眼中，是强悍的，因为她曾经招女婿，后来和父母决裂，自己挣了一份家产。
外婆还是有远见的，特别在小女儿的婚事上，顶住了多少风言风语。
这样的外婆，在小美心里是无所不能，无往不利的，不可能生病，更不可能离开她。
但事实就是外婆一病不起，一病就是无药可救，一病就离开了小美。
小美尤其觉得难过的是，老天既然让她能到那边去，为什么不让她找到可以医治外婆的良药。
所以，她的难过还包括自己无能为力的无力感。
船就在小美和妈妈的哭泣中到了舅舅家门口。
听到哭声，舅妈哭着迎了出来。
舅舅点了三支香，也迎了出来。
等船靠岸，舅舅将香给了大儿子宗兴，自己和舅妈、小美爸妈一起搬羹饭。
客堂里，放了一块门板，这是因为八仙桌放不下这些菜，改用门板放。
所以小美进来看见的就是舅舅家客堂里，正对着大门的是一张靠北墙的八仙桌，桌上是外婆的骨灰盒和一酒盅酒、一个小香炉，里面插着刚才点燃的三支香。墙上是外婆的照片，还有几个花圈。
八仙桌往南，就是门板，现在正陆陆续续放着小美家拿来的菜。
蔬菜直接放门板上，炒菜、荤菜让舅妈拿小一点的碗，每样一碗放门板上。
东西全部放好，舅舅放了一个垫子，拜了三拜。
然后大家一次叩拜。
妈妈和舅妈哭了半个小时。
此时舅妈的妈妈、弟媳妇过来了，大家又一起到了厨房间，开始今天中午接待客人的中饭。
过了一会，小美的两个阿姨姨父过来了，他们的孩子因为要上学，都要到晚上才能来。
于是大家又哭了一会。
就这样，几家亲戚陆陆续续过来，外婆的几个女儿用哭声迎接大家。
王奶奶和小华过来的时候，快要吃中饭了。
中饭一共三桌，客人们看到摆出来的菜，很满意。
外婆火化那天，医院里人来要债的事，大家都知道，都知道舅舅欠了一屁股债，外婆的住院费还欠着。
所以都以为这顿饭会很差。
谁知道出乎意料的好。
心里忍不住对舅舅舅妈高看起来，感觉即使外婆离开人世，顾家的门楣应该能撑得起来。
吃好饭，舅舅和三个姐妹估算了一下晚饭的人数，估计要五桌，感觉菜有点不够。
按规矩，羹饭是要留一半，还有一半要带回家的。
此前，王奶奶已经叫儿子媳妇和娘家哥哥说了，全部留下来，对外就说是买下来的，这样可以凑几个菜。
但感觉还是不够，毕竟要五桌。
王奶奶知道后，就说家里还有点咸肉、香肠、海带、带鱼，可以凑几个菜。
但是蔬菜没有，家里只有一些菜干，不够。
小美看看奶奶，发现奶奶也在看她。
两个人心领神会：去那边买点。
于是王奶奶找了个借口，带着儿子、孙女回家。
儿子是去拿咸肉香肠海货。
孙女在她掩护下，去了那边。
小美先去盒饭店，跟周惠芳打了个招呼，又说来买点晚上吃的菜。
周惠芳推荐了几样：皮蛋、花生米、凉拌黑木耳、糯米藕、鸡爪、牛肉片
这是凉菜。
小美被她说的心动了，买。
再买了点蔬菜，又买了点酒，最便宜那种。还给孩子、妇女买了点饮料。
结果被奶奶说了一通，酒还好，饮料坚决不许带到河北去：“现在哪个人喝得到这种东西？昨天还叫你低调低调的，你又忘了。他们嘴渴，就喝点开水好了。”
留下饮料，带着东西去河北。
走到后院，小美发现刚才自己匆匆忙忙从后院出来，居然没发现，那些芦苇都把后院围起来了。
“奶奶，啥时候把后院围起来的？”她高兴地问道。
“就刚才呀，你的两个阿姨、姨父一起过来帮忙的，人多力量大，很快就围起来了。前院西面也围了，鸡呆的地方也围了，你没注意吧？东面还缺点，等我再编了芦席再围。”
小美呵呵笑：“刚才没注意，现在看着，芦席还挺高，外面的人应该看不到里面的吧？”
“看不到了，刚才围的时候，有几个人问为什么要围起来，我说是沿着外面种了玉米，担心村里熊孩子掰玉米，所以围起来。”王奶奶解释。
玉米确实长得挺好，才没多少日子，就到膝盖高了。
“肯定有人夸你聪明有办法哇？”小美和奶奶开玩笑。
王奶奶撇了撇嘴：“也有人在背后说我瞎弄，说后院这么一围，都不通风了，夏天的菜会长不好。不管她们，我又不是为了那三瓜两枣。”
只为了孙女来去安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