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思瘫坐在地上,空洞的眼神里满是恨意。
“小满。”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擦了擦红肿干涩的眼睛,把泪水抹干,扬起笑容,拉开门。
门外的女人衣着精贵,但面容憔悴,在看到黎思后强打起精神,挤出一个笑容,“小满,我知道阿黎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你不要怪你爸爸,他不是故意打你的。”
三天前,小满的朋友黎思意外猝死,深受打击,竟然在葬礼上晕了过去,醒来后就撞见了醉酒的杨国平。
没想到杨国平醉酒失态,打她也就算了,还辱骂自己的女儿,说黎思是她害死的,小满意识混乱,又再度晕了过去。
这都已经整整一天了,听李嫂说只喝了一口粥,这怎么能行。
黎思口中干涩,半天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满的母亲。
黎思从小就是孤儿,从未体验过母亲的感觉,现在自己的“妈妈”就在自己面前,却不知如何开口。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
杨母看女儿如此沉闷,以为她心情不好,弯起嘴角,摸摸她的头,“小满,和妈妈出去散散步吧,今天阳光这么好,我们出去透透气。”
黎思不好拒绝,点头答应。
初春乍暖还寒,街上行人步履匆匆,缩着脖子捂着手脸,似乎没时间欣赏这复苏的万物。
黎思和杨母两人慢慢悠悠,形成对比。
杨母揣着黎思的手捂在兜里,黎思从小到大第一次被人这样牵着,还是被自己的“母亲”,心里毛绒绒暖乎乎的,似乎天气都不那么冷了。
这就是母亲的感觉吗?
虽然这感觉不错,但黎思总感觉不是很自在,手心都有些微微冒汗,喉咙微微发干,干咽了几下,偷偷用余光观察杨母。
许是她的目光太炙热,杨母叹了一口气,看向她的眼神略有不忍和无奈,“小满,你不要怪妈妈。”
黎思呆立原地,不明白杨母的话是什么意思,便顺着杨母的话,磕磕绊绊吐出一句关怀,“妈……您这是说的哪的话。”
“这些年来,你受委屈了。”杨母看了眼黎思,欲言又止,“你不要记恨你爸爸,你爸爸他...他是有苦衷的。我......”
“妈,”黎思打断了杨母,“您不用为他辩护,不管他有什么苦衷,都无法掩盖他做了错事的事实。”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杨母眉头紧皱,眼里含着泪花。
黎思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双手扶着杨母的肩膀,安慰道:“妈,您放心吧。我是您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我会尽力理解你们的。”
听完此番话后,杨母终于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妈妈知道,小满一直都是最懂事的。”
黎思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是啊,阿满一直都是最懂事的,宁愿自己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痛苦,也不为别人带来麻烦。
可懂事的人最后又得到了什么?
只有无尽的伤害。
黎思摇了摇头,对杨母说:“妈,您希望我一直这么懂事吗?”
杨母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半天没给出答案。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幸好黎思的肚子合时宜叫了。
杨母长舒一口气,转而温柔的笑了笑,“小满是不是饿了?妈妈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开车来到了一家高档饭店,黎思对杨母摇了摇头,扬起笑容。
“妈,咱去吃点不一样的。”
黎思把车掉了个头,七拐八拐到一条小街,车停在外面,拉着杨母进了一家川菜馆。
川菜馆生意火爆,店里座无虚席,空中弥漫着呛人的烟火气息,刚进店还有些熏眼睛,不过适应之后就会发现,这里的人都是成群结伴的,大家热热闹闹的,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容。
好友相伴,美酒佳肴,真是人生快事。
两人点了些爱吃的菜,便开始唠些最近发生的事。
黎思到了这个环境里,人也放松了不少。
杨母虽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兴奋居多,声音里都多了些活跃:“小满,怎么想起来到这里吃了。”
黎思早些时候听阿满提起过,杨母老家是西川地区的,位于A区的西南方向,西川有川菜菜系名贯大江南北,所以好吃的川菜馆并不少。
“原先和阿满、阿、黎经常吃这家馆子,所以想带您来尝尝,”黎思往杨母碗里夹了一点菜,笑着看向她,“妈您快尝尝,这家的菜正宗不正宗。”
杨母也不端着平常的仪态了,脱下外套就放开吃,两人吃的满头大汗,边吃边聊了不少话题。
在聊天的过程中,黎思发现,杨母是一个很有见识的女性,虽外表柔弱,但对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只不过对杨国平多有维护,肯定是有深层原因。
黎思不禁想,自己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是温柔,直爽,还是善解人意呢?
无从得知。
她对父母只有很模糊的印象,不要说性格喜好,就连模样都记不清半分。
快回到家时,杨母精气神看起来比出门之前要好很多,面色也红润许多,她一脸欣慰看向黎思,“好久没和小满这样谈过心了。”
黎思也稍微适应了现在和杨母的关系,她环住杨母的胳膊,歪头撒娇道:“以后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呢,对吧?”
杨母连连点头。
两人欢声笑语迈入大门,一个人影立在楼梯口,浑厚而冷冽的声音弥漫在大厅。
“去哪了?怎么到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