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华尚裕点头，“姑娘请问，本王知无不言。”
“那一封信到底是从何而来的？”
华尚裕玩弄着点的香，答道“苏姑娘，这件事并不是本王故意不与你说明，只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话音落完，华尚裕又道“你一个女儿家，想这些问题是无用的。”
“我只想知道你们为何只利用我？无论是那一封仿写的信还是借我的手送到的章，你们都借的我的手。”
“因为你便是他的弱点。”
华尚裕继续解释道，“自湛城一役一向镇静沉稳的徐世骄一反常态的做法便让我抓住了这凤阳小侯爷的致命弱点。”
“我？”
华尚裕点头，“不错，你。若不是有你的加持根本不可能让我们这位翻手云覆手雨的小侯爷受限至此。苏姑娘。”华尚裕用一种很认真的眼神看着她。
“无论如何你们之间也该结束了，可是你的人生还是要继续走下去，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苏暖冷笑，“你害我至此，何必假惺惺的说这些话。”
“我对你是真心的，绝无半点虚言。”
“齐王爷，这话你还是要说给不认识你的旁人听吧。”苏暖虽然与他相识并不久，可是他的那些狠辣手段，她是早早的就已经领教过了。
华尚裕走近她，这样相近的距离让她极其的不舒适，她企图要躲开，却被他拉住。华尚裕的眼神里是少有的真诚，“苏姑娘，实话告诉你，本王的目的就是为了得到皇位，如今徐世骄被流放，凤阳王也受到了牵制。那皇位如今与我而言已经是近在咫尺，本王不在乎你和他的过去，甚至不在乎你和他还有一个孩子，只要你愿意，本王甚至愿意把后位留给你！”
“齐王，你这话和很多人都说过吧。”她讽刺道。
“你是介意本王有很多姬妾吗？”
华尚裕顿了顿，诚恳道，“那些人不过是本王消遣时间的玩意罢了，只要苏姑娘你愿意本王愿意将她们都遣散了。”
苏暖冷笑一声，华尚裕果然如同她想的那般冷血无情，就如同当日他为了稳住萧梦舟而杀了那个叫阿念的女人一般简单。看苏暖不说话，华尚裕以为他还是心中介意。
便道，“我有姬妾，那徐世骄不也还是在你受难之时娶了赵氏？况且本王的妾室都是在你之前有的，只要你愿意跟本王，本王发誓日后便只有你一人。”
苏暖并没有给他所谓的答复，而是问了他另外一个问题。
“你还记得暮寒吗？”
暮寒。
华尚裕在心中念着这一名字。
蓦然想起，苏暖看他这副样子便觉得很是讽刺，自己的亲生儿子提及姓名他还要回忆一番才能记起来。
“本王知道那孩子被你带到了凤阳。”
“你一点也不担心他。”苏暖陈述道。
华尚裕笑了笑，甚至还有些自豪“那孩子打小就聪明，本王相信他自己有办法活下去。”
他这样的说法也算是一种认同，不知道暮寒听到这样的话会不会感到开心。
“本王所说的，苏姑娘如何考虑的？”
苏暖自知华尚裕这个人心机深沉，每一步都有自己的算计，可到了此时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值得他利用的地方。
华尚裕看了看天色，道“看时间大国师也该控制住皇宫了。”
他很平静的说出了一句惊天动地的大事情。
苏玉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们要谋反？”
“如今是最佳时机，本王等这一刻很很久了。”华尚裕擦了擦手上的点心碎屑，慢条斯理的说“苏姑娘，我们还是谈谈我们的正事要紧，你愿不愿意做本王的夫人？你不是喜欢暮寒嘛，到时候可以把暮寒接过来，到时候你就是暮寒的母亲。”
苏暖快速的整理自己的思绪，她觉得他们的动作都太快了，无论今日结果如何，她都要先逃脱出去。
可是眼下的男人是一个很有手段又能洞人心机的人。
苏暖对上他，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就像是一只狐狸一样，既狡猾又冷血。
“齐王殿下，这世上的好姑娘多的是，与你而言即便是天之骄女也配得，妾蒲柳之身，何德何能能得殿下垂怜呢。”
华尚裕看着容颜清透的她，这样一张温柔的脸好像是要多看几眼，就能洗涤自己内心中所有的烦恼与不安。
想起二人初见时，自己便已经对这样她开始好奇。
“世上纵有美人千千万万，可都不及苏姑娘你一点仙姿。”本以为他嘴里都是些虚伪假话，可神态却十分认真。“说来本王自己也是不敢相信，自鹿城分别以后本王每每能想到的都是你的模样。本王愧对萧梦舟，所以在鹿城他对你做的事情本王只能视而不见，可是时间久了看到你受的那些苦，那些罪。本王的心竟然也跟着疼了起来。”
这是华尚裕生平第一次在人面前吐露心声，说完这些他有些兴奋，“本王的心好久没有这样疼过了。”自他经历那些事后，他的心就如同死灰枯木般没有生气，如今遇上苏玉暖，他竟觉得是枯木逢春了。
他看着窗外从天空飘落的白雪，“下雪了。”
华尚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喜欢这个人的原因，竟又开口说出自己的心事，“以前本王最喜欢下雪天。”
苏暖也看着窗外的飘雪，又是一年冬天，她也喜欢看雪，可是她并不是真正的喜欢雪。
而是因为雪天对于她来说有更特别的意义。那一年她十三岁，江南下了第一场雪，母亲让她去喊父亲用膳，她开开心心的走到父亲的书房，却只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父亲。
父亲死时手里还拿着书本，她怎么去晃动父亲的身体，父亲都没有反应，就这样她喊了很久才明白了原来这就是“死”。
当她跌跌撞撞的跑出房门，跑去喊母亲时，便是这样的雪花落满了她的头发，至此后她总是觉得每逢下雪的时候，父亲的灵魂就随着雪花一同降落人间。所以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人都在奇怪，为何苏家大小姐为何每次都要看着落雪发呆。
“知道为什么吗？”华尚裕问道。
苏暖摇头，他缓缓道“因为每逢下雪的时候父王就会组织一场宴会，这场宴会上聚齐数万兵将，大家宰羊吃肉，畅所欲言。连喝酒都是用碗呈的。”
他带着笑回忆那开心的往事，“那时身为孩童的我并不懂得父王为何会如此高兴，我不懂父王的雄心壮志，我只知道这一天便是有吃不完的美味佳肴。”
他年少的欢喜竟不过是一顿美味的饭食，他堂堂王侯又怎会缺少美味佳肴呢？
“苏姑娘不必奇怪，平阳本就是苦寒之地，旱灾、蝗灾、山匪横行，无论天灾还是人祸都没有绕过平阳的百姓，父王初入封地时看到的便是百姓啃食树根树皮的场景，还有很多人还没有回到家中便被饿死了，饿死的尸体就倒在路上就被路过的野狗再吃掉。这样的场景起先我看了很害怕，我不想留在那样的地方。可是父王却说那个地方是我们的家。就这样父王经营平阳多年，才让百姓们过上了勉强温饱的日子。所以在王府里我们吃的东西和寻常百姓们吃的也没有什么不同。”
不管华尚裕现在做了什么，不得不说他的父王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王爷。
“你的父王一心为民，可你却要谋反。你这样做不是愧对你的父亲。”
“苏姑娘，有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生而为人是不是生来就要逆来顺受呢？”这个问题好像要透穿她的身体，直击她的灵魂。
“君暗臣谄，以居百姓之上，民不与也。若此不已，国无类矣。”他不禁道，回过神来道“苏姑娘，让你见笑了。”
苏暖看着此时的地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齐王，你说的妾不想答应，也不能答应，还希望王爷能放妾一马，妾的家中还有幼子待妾去照顾。”
华尚裕俊颜带笑，神色温柔，他的温柔透露着危险，就像是一朵美丽的蔷薇花，你不去摘，永远不知道那花下是否藏着吐着信沾着毒液的蛇。
“那是你的孩子，同样也是徐世骄的孩子。”他温温道。“可是对于我们这位身娇肉贵的小侯爷来说，你的孩子与他而言真的重要吗？”
看着脸色难堪的苏暖，华尚裕继续道“当日在湛城，你身陷困境，生死未卜之际他甚至还纳了一个妾室。”
“这些是我夫妻二人之事，无需外人对言。”
华尚裕起身看着白皙的脸，“苏姑娘莫忘了，你夫妻二人的缘分已经尽了。”他摸像她的脸，动作轻柔到如同是在抚摸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
看着他那漆黑的眼睛，苏暖只觉得头脑昏沉，她的神志依旧清醒，可那身体却好似要踏入深渊。
空气中弥漫的是腊梅和檀香的气味交织，苏暖偏过头，不敢再去对他的脸。
华尚裕好看的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怎么了，苏姑娘？”
他的眼睛好像有蛊惑人心的魔力。
他指尖微冷，温柔的从她的脸颊滑落在她精巧的下巴，他的目光十分炙热，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
“苏姑娘，我会好好待你的。”他诚恳道。
他的指尖一路滑落，落在她颈上的伤痕上，他所到之处便引得苏暖一阵恶寒。
“皇叔，你的计划当真就天衣无缝吗？”苏暖依着徐世骄的称呼来叫他，企图让他顾及人伦之礼。
而华尚裕却满不在乎，看着她的眼睛，“苏姑娘叫什么本王都乐意听。”风过吹乱了他的额前的头发，他姣好的面容是那样能惑人心神。
苏暖一直在躲闪他与他眼神上的对视。
察觉到她的不安，华尚裕却是高兴起来，他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女人是他所得不到的。
他与他的母亲一样拥有蛊惑人心的本事，或者说他母系一族无论男女都有这样的本事。
“苏姑娘，有没有人说过你真很美。”他温柔的声音像是古老的咒语让她无限沉沦。
苏暖看了一眼那燃过近半的香，便察觉到这怪异便是从那香而来，她凭借着自己的毅力推开了华尚裕，身子沉浮软弱，连站都站不稳。
华尚裕也不阻拦她，容得她自己横冲直撞，将那点燃的香给掐灭，手指留了些檀香的灰。华尚裕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苏姑娘，这只是寻常的香。”
她得以喘息后，又吹了些冷风才得以清醒，华尚裕轻柔的擦去她手上的檀灰，“苏姑娘……”在察觉到她手上的伤后，华尚裕顿时头皮发麻。
看到华尚裕想明白后，苏暖唇角微勾，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皇叔的梦该醒了。”与此同时外面有人传报。
跪地紧急道，“殿下，今日举兵围攻皇宫的人全都被凤阳的兵马扣下了。”
华尚裕完全傻眼了。
他看着苏暖的样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人一直都是他们自己。
这夫妻二人是在这刑堂昭狱上搭上了戏台子，陪他们演了这一场好戏。
“大国师呢？”华尚裕克制住自己的怒意问道。
那人颤声回答，“已经被陛下扣下了，是……是禁军扣的。”
华尚裕咬牙，“陈商时。”
苏暖冷冷的看着此时抓狂的华尚裕，华尚裕转身，眼睛猩红，“陈商时何时被你们策反的？”
“与此说策反，不如说陈统卫从最开始就没有臣服于你们。”
华尚裕被这突入其来的消息打击的不轻，他高大的身体晃动了一下，“王爷！”
“无事。”华尚裕大口的喘着气，指着苏暖问道，“以正和，以奇胜。本王自诩擅兵法，识人心，如今落败，不知到底输在哪里，可否请姑娘明示？”
苏暖看向窗外的愈来愈大的雪，神情淡漠。
事情要从他们在回洛阳时说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