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又将药给了她,低声说“我用不到,放时间长了还会失了药效,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要暴殄天物了。”这样苏暖便不再拒绝了,用起兰生给的药之后我开始对那药期待起来。若真能不留疤,那……
苏暖怕想的太多了,反而会得到让自己失望的结果,便不再想了,一日日的去用着,想着长伤口是需要时间的,也急不来。
到了苏暖回来的第三日,这府上的风言风语便是愈发的厉害。甚至给她他们私下里给她起了很多的外号,有叫“美人秃驴”的,又叫“和尚夫人”的。他们在拿她的伤疤取笑作乐时完全忘记了她原本可以好好的做她的侯爵夫人,而不是去经历一场比死还要可怕的磨难。她抱着怀里的孩子,好像看着他那可爱的面庞便已经忘了许多这些烦心的事。
“阿熹,等一会娘带你去看夕阳好不好?”她拿着牛皮的拨浪鼓在逗着孩子,随着她的摇动,旁耳发出的声音逗得孩子“咯咯”的笑。“阿熹这个年纪可看不了夕阳,但他能陪着她娘一起看夕阳。”苏子恒说道,这些日子跟着着徐长念几人一起在军中历练,他也越发的成熟坚毅起来。
苏子恒每次一来都会带许多的小玩意,苏暖说他这个舅舅当的也很算合格。在二人谈话时,正听到外面一阵吵闹的声音。
“怎么了?”
“不知道,出去看看。”
待二人出去的时候二人便看到这样一副场景,暮寒这个不过才到大人腰部的小孩拿着弹弓气的要打人,幸而被先看到的沈兰生拦住了,不然肯定会酿成大祸。
因为暮寒要打的人是徐世骄这才纳的妾室赵锦月。
“阿楚?”暮寒的一张脸上满是泪水,看着他还在手里紧握着的弹弓苏暖有些生气,立马把他的弹弓拿了过来。
“你干嘛呢?怎么可以拿弹弓打人?”
“夫人,这个小崽子真的好生没有礼数!把侯爷新送我的裙子给弄脏了不说,还要拿弹弓打我,夫人,你可一定要给锦月我一个说法。”赵锦月委屈道,一边控诉着暮寒的罪行,一边去擦自己裙子。
其实擦来擦去也没有什么东西,因为暮寒不过是推了她一下,她就觉得暮寒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脏了她的衣服。
“快给赵娘子道歉。”苏暖道。
暮寒愣在原地不动,低着头,拼命的忍着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苏暖见他这样不听话,也有些生气。“快点。”
暮寒低声说“对不起。”
赵锦月抬着脖子,眼皮慵懒的抬起来。“小崽子,你的声音太小了,我根本没听到。”
“对不起!”暮寒喊道,他仇恨的看着赵锦月那张得意的脸。说“你这个女人,以后你再这样说姐姐,我就跟你拼命!”听到暮寒的话,赵锦月的脸一下就白了起来。
苏子恒察觉到这个事情的不对,便蹲下身来,询问道,“阿楚,能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打他吗?”
暮寒看了看苏暖的脸,只见她依旧带着怒气,暮寒便低着头不敢说。
兰生也说道“没事阿楚,你只管把真相说出来。我们都在这呢,她不敢拿你怎么样的。”兰生还特意看了一眼赵锦月,这样明目张胆的敌意,把赵锦月气的不轻。
暮寒仍然是不愿意说,苏暖一把拉过暮寒,把他拽到自己的身后。“好了,你们都别问了。无论是因为什么事情跟赵娘子起了争执,弄脏了赵娘子的衣服还要打人这都是不对的。你方才声音小了,赵娘子没有听清你的话,你再说一遍。”
赵锦月特意的将自己的一头秀发,从脑后放到胸前,这样的动作无疑又再次激怒了暮寒。“贱女人。”
听到暮寒再一次的骂人,苏暖打了他一巴掌,她冷声训斥道,“是哪一本圣贤书教你这样骂人的?”
暮寒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委屈道“我就是不能听到他们那样说你。”他哭的撕心裂肺,他们听到暮寒说的原因大概便也知道了这事情的原委,也对这个只有五六岁的孩童心疼不已。
他年纪尚小,这旁人家这个年纪的公子每日里就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这些事情。而他呢,已经懂得了要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赵锦月立马说道,“不过一两句闲言开开玩笑,怎么被你听在耳里竟是什么大事一般。”
“小孩子不懂事,赵娘子别计较。”苏暖正色道。
“是,夫人。”赵锦月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苏暖正想要拉着暮寒离开这是非之地,便见到了这沉面而来的徐世骄。他迈着健步走来,道,“我要听听她说了什么?”
见徐世骄一来,赵锦月立马跪了下去,跟随她的侍女便也一同跪了下去。“侯,侯爷,你莫听这小崽子乱说一气,我就是随口和星儿她们聊了两句闲话。”
“闲话?这府上有多少的闲话是出自你赵锦月的嘴里。”
赵锦月惊怕,也不敢去看他的脸。微颤着声音回答道“侯爷,锦月不知道侯爷说的是什么意思。”
“收起你的这一副做派,我看这府上的人很闲啊。”他双手叉腰,环顾了四方的下人。那些下人们全都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星儿?还有什么惜儿、果儿的,你们先出来,说说和这赵娘子闲聊都聊了些什么?”
三人软趴趴的跪在地上,连头也不敢抬。
他的名声可早就响彻在外的,这可是一个活脱脱阎罗爷,那些话若是被他听见了,他们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他砍的。此时她们才十分懊悔为什么要图一时口舌之快,去议论这当家的夫人,从而为自己惹上这样大的祸事。
“说话。”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很有威慑力。
“小,小,小人。”星儿喘的厉害,眼泪被下的往下直掉。
“叫什么来着?”
“她叫星儿,从很早的时候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服侍我。”赵锦月说道。
“话都说不明白,留着有什么用。发卖了。”他的俊颜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就连语气也是那样的漫不经心,好似处理一件死物。
赵锦月面色凝滞,艰难道“侯爷,我的身边除了她便是没有一个亲人了。”
徐世骄笑了笑,说“赵将军真的是好家教,一代名将之后竟然会拿一个如此蠢笨无知的丫鬟视作亲人。”
这话可以说的是难听至极了,可赵锦月却没有任何能还口的余地。“还不动手,等什么呢?”徐世骄对着一旁的顾北训斥道。
顾北连领命,命人将这个丫鬟拖了下去。
顾北这一早上便跟着徐世骄在军中处理事情,他家主子忙到了这个点一口饭一口水没下肚,一回到府里便是听到了这些闲言闲语。因此这才燃起了怒火。
她们二人听到星儿被处置后,一直跪在地上叩首。叫道“侯爷饶命,侯爷饶命。”
苏暖拉着暮寒准备让人先把他带走,觉得他一个孩子见到这样的场面不好。
却被徐世骄叫住,他拉住她的衣角,看向她时那冷漠的俊颜才有所缓解,“夫人,我还有话要问阿楚。”
徐世骄颔首看着赵锦月主仆几人,“在我眼皮子底下造谣的人,那必定是有些胆量。这里不是凤阳王府,所以有多人都不知道要守什么样的规矩。今日我便给你们立立规矩。阿楚,她们都闲聊些什么。”
暮寒低头说“我不说,说完惹姐姐难过。”
苏暖这个已经大概知道她们在聊些什么话了,左右不过是那两句老话,谈来论去的也说不去什么新花样。
“算了,我觉得不必问了。”苏暖道,她不想去追究这些事情,所谓谣言止于智者,她的这幅样子旁人若是见的多了便也就习惯了。
徐世骄却完全没有要罢休的意思,他继续问道,“你们一个二个都在此作态,不敢说?那我便替你们说,你一个个做奴婢的做事稀里糊涂的偏要来编排主人的是非来。”
他这话说的重,两个丫鬟已经被吓得动也不敢动,傻乎乎的跪在原地。
赵锦月还算好,可是也害怕徐世骄会处置她。这个男人的手段之狠她也早早的体验过。
“是觉得夫人的样子很好笑是吗?”徐世骄气的连连点头,插着腰想着要怎么处置她们。
她们连连摇头,“奴婢们绝对不敢有这样的想法啊侯爷。”
“对,侯爷,我们不敢啊。我们都是做奴婢的,不敢去讨论夫人。”
徐世骄被气笑道,“说谎话的时候连眼睛也不眨一下。从今日起,凡我凤阳王府的奴仆全部去发。男女不论,赵锦月也在内。”
赵锦月瞪着眼,“为何连我也在内?”
徐世骄轻蔑一笑,“虽然给你这个做妾的身份,可这妾说到底不过也是奴而已。你若不愿意,大可离开,我绝无二话。”
女眷有些无力的摊在地上,这一刻,女眷们对自己即将要被断发的命令感到无力、不满和恐惧。她们大多数都还未曾婚嫁,此时她们便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到,这位夫人的不易之处。因为如果让身为女子的她们被剃了发还不如死了疼快。
他们这本来就身为草芥的人活着都尚且要一个颜面,又何况贵为侯爵夫人的她呢?
暮寒和子恒、兰生他们虽然觉得徐世骄的这个命令虽然有些过于残忍了,可是心里也会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快。
“妾自己的事情,何必波责他人。”苏暖摇着头无奈的说,徐世骄蹙眉道“他们说这些话应该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心胸宽广,我可做不到。几个奴才靠着口中三寸舌剑便来议论起你来。”他又转身,扫视了一下那些跪在地上的人。
沉声道,“尔等没读过几本圣贤书不要紧,可这做人最基本的感恩之心还是要有的。若没有我夫人之身犯险,你们也早就身首异处。今我夫人身上之伤不是她应受的,而是替你们受的。若是再胡言乱语,自管天不收你们,我凤阳王府也不能留下任何一个忘恩负义之辈。”他的话说的不大,可是却掷地有声,听的每个人心里都五味杂陈的,他们本是觉得好笑、好玩,却并没有想过这些东西。
听到这些的话,他们也觉得愧对夫人。
“都听明白了吗?”
“是。”
这一场闹剧结束以后,苏暖微微叹了口气“这一晚上就发这样大的火,真怕以后熹儿随了你的性子。”徐世骄没有答言,自顾吃起了桌上的梅花膏来,“熹儿不会随了我的性子的。”他笑道。
“为什么?”
“因为熹儿有一个温柔贤淑的娘啊,这一半随父亲一半随母亲。”
苏暖替他倒了一杯水。又问道“这几日便要回凤阳了吗?”
因为如今地方因为打仗,因此大多数的人民都还处于在水深火热之中。徐世骄念及天下苍生,想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去结束这一场战争。他叹了口气说“夫人,到时候我会派一队人马护送你们先回去的。又要很长一段时间不能陪你和熹儿了。”
“先下鹿城已经拿回来了,侯爷不同我们一起回凤阳,难道是还要继续打仗吗?”
“华尚裕弃城而逃,已经回了平阳,大军不日便要攻进北地。”
“那你的伤可曾好了?”
“好了。”徐世骄拍了拍胸腹道“你夫君的身体硬朗着呢,早就张好了。”
苏暖却上前要去他的衣衫,被她突然的动作袭击徐世骄还有些无措。“夫人这是做什么?”
“别动。”她轻声道。
徐世骄便真的听她的话,不再动了。那背上基本都布满了丑陋的伤疤,摸起来都粗糙不平的。徐世骄有些小声的问“夫人不嫌弃我吧。”
她的手又转至了他的胸膛,在他的左胸前还有一处箭伤。这便是当时薛以安射的那一剑,然后又被她加深了。此刻苏暖又想起二人初见时的场景,不免有些唏嘘,
当时她只是个大龄待阁的小姐,而当晚也只当他是个亡命天涯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