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真好吃。”霁月正在吃一个软软糯糯的甜糕点,一边对苏母的手艺赞叹不已。苏母也自是开心的,因为自己的手艺被郡主得到了认可。“别吃太多,甜的对牙齿不好。”苏暖说道。
苏母脸色微变,“郡主不过才吃了两口哪里算多。”
见气氛一变,霁月停止了嚼动,眼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她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这位嫂嫂和母亲的关系有些奇怪。她放下了糕点,擦了擦嘴道“长嫂说的对,我确实不能因为好吃而贪嘴。”霁月又悄悄的看了一眼苏暖的脸色。“长嫂姐姐,能不能带霁月出门逛一逛,我都来了好几天了,都还没有见过鹿州的景色呢。”苏母说“你带着郡主去观月台那里转一转吧,这个天的江景最好看了。”
“好。”
“苏娘娘要不要一起去?”
苏母笑道“奴婢就不跟着了,我下午还要去医馆针灸。”霁月不解问道“针灸?苏娘娘病了吗?”苏暖解释说“我母亲向来有头疼的毛病,不能吹风。你先去收拾收拾,午饭过后我就带你出去走走。”
“嗯嗯,长嫂姐姐最好了。”说完就蹦蹦跳跳的去房间里梳洗了一番。
霁月扎着双髻,身着暖绿色的儒裙,裙外的罩衫将她的可爱与娇小很好的显露出来。霁月转了转,对苏暖笑着说“长嫂姐姐,你做的衣服特别合身,特别好看!”
苏暖走到她的面前,说“你自己满意就好。一会再拿件外衣,晚上的时候还要冷。”徐霁月点头,一张脸漂亮的像是一块精致的暖玉。她和徐世骄虽然是一个母亲生的孩子,长相上是有些神似,特别是那一双多情的眼睛,相貌上虽然相似,可性格上却截然不同。
过了午后,苏暖带着徐霁月走在了上观月台的路上,远处风景美如看到阳光流淌了岁月,这暖色的光忽强忽弱,重重叠叠,有一处阴影投在脚下。
他们鹿州的人特别喜欢好看的衣服,无论男女都会精致的装扮自己,每一个男人的腰间都会佩戴上一块玉坠子,而女人们呢都画着精致的妆容,和各种款类的衣服。街边上贩卖的小摊多至上百类:彩色的搪瓷、论寸采买的布条子(可以做腰带也可以做手绢、发饰等)、面人、糖膏。
沿街上还有卖土的,用黄铜做的容器装着,边上放着用土做的雕像,有观音、鸟兽等样式。虽然凤阳也是富庶之场,可是远没有鹿州有这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和民风习俗。他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身上的衣服颜色也都各不相同。仔细看料子都非常的细腻柔软。霁月说“长嫂姐姐,人人都道江南好,如今我看了才相信。”
“你初次来,不过是被眼前的新鲜吸引住了而已。”霁月苏暖两人走到了一卖玉的摊贩面前停下,霁月在那一堆的怪石里挑选,说“我看是因为长嫂姐姐在这样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反而看不到家乡的好了。”
苏暖一想,这小丫头说的也都不无道理。“可是没有想到江南的百姓都是这样的富有。”苏暖问“你哪里看出来的?”
“你看。”霁月看向旁边随便路过的人说“他们几乎每个人都穿着这样好的布料,岂不都是有钱之家。”苏暖捂嘴轻笑道“霁月,鹿州的布价寻常的一尺才卖三文钱,再寻常的人家也都穿得起。”徐霁月吃惊“三文钱?一尺?在凤阳连买捆木柴都要十文钱!”
苏暖笑道,“苏家的织造司是仰仗全鹿州的百姓们才有的今天,所以以低廉的价格来回馈百姓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霁月听到这里,突然感觉眼前的嫂嫂是那样的叫人敬佩,而她那无论男女都会赞叹的美貌对于此方百姓的慷慨之举来说是最不值一提的品质。她端端正正的给苏暖行了大礼。苏暖连忙把她扶起,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长嫂姐姐,说实话你刚才说的事情很震撼我,以前我只觉得这些话都应该从我长兄那样的男儿嘴里说出来的,没有想到如今在长嫂姐姐说出这样的话甚至比我父我兄都更有力量。”没有想到霁月这样闹腾的性子竟然如此的心怀大义。苏暖说“你父王兄长心存仁德,心怀万方子民,我与他们又怎么能够相提并论呢。”霁月抱着苏暖的胳膊说“长嫂姐姐的嘴里尽是这些谦卑的话,我不与你说这些了,只是从今往后,长嫂姐姐就是我徐霁月此生除了母妃以外最敬佩的女子。我也替我哥哥谢谢上天赐给了他这样一个好妻子。”
“你啊。”
二人行至一亭中,只看见有一群女子再偷偷讨论些什么事情,顺着他们的眼光看去,正是一身姿卓越的美少年。那少年用一根竹竿救上了一名失足落水的老人。“长嫂姐姐,我们去看看发生什么了。”
待人看清,苏暖才知那少年正是沈兰生。而霁月的目光自看到少年的那一刻起就再也移不开了。“兰生?”苏暖着实没想到此刻围观的主角正是他。他此刻的衣衫头发皆已湿透,而躺在一旁的老者也狠狠的呛了一口水,幸运的是那位老年人没有什么大事。周遭的人都在讨论沈家这位贵公子舍命去救一布衣老人的英雄事迹,苏暖看着他满身的水生怕她在这寒冷的天气受了凉。她摸了摸身上,也只有一个手帕可用。她拿出帕子道“快把脸上的水擦擦。”
兰生自然的接过,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说“你怎么在这?”
“恰巧路过的。听到你救人的壮举我们就围上来了。”苏暖说。兰生擦了擦自己被水浸的生疼的眼睛,说“我看了一下这路边的青苔太多了,即潮湿又滑,已经有好几名人滑倒了,我带着人来这边铲青苔的,恰好遇到这名老人掉落水里,就有了你如今看到的这一幕。”
“你先去换身干衣服吧,这天冷,别着了凉。”苏暖说道。兰生想了想便去江边的驿馆里换衣服了。
待兰生慢慢消失之后,徐霁月才慢慢的缓过神来,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我去看看老人家的情况,你先在这里不要动。”苏暖和霁月交代道。她蹲在地上,柔声去问那名落水的老年人,“老人家,你感觉怎么样了。”那老人家此刻已经缓过劲来,回答说“多谢多谢,我感觉现在好多了。这路啊,太滑了,一个没有注意啊就掉水里了,这好在有位好心的公子愿意救我这个老年人,不然啊,今日一定没命了。哎?那位小公子呢?”老年人起身问道。
苏暖说“那位公子弄湿了衣服,回去换衣服了。您啊,要是感觉没有多大的事就也先回家换衣服去吧,天凉别再惹了风寒。”
老人此刻正被一阵风吹得打了个哆嗦。连连点头,正要回家换衣,又问道“我还不知道救我的小公子是何许人也,到时候不知道该找谁去道谢。”
苏暖摆手道“那位小公子为人谦和低调,怕是不愿意您再跑这一趟,你且回家去吧,别让家人担心。”听到这老人才作罢,被沈兰生的一个笑小侍从搀扶着回家了。
苏暖拉着霁月,道“看来江景虽美,却有危险,霁月,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霁月却完全没有听到苏暖的话,“霁月?”见她失神苏暖喊道。
“啊?”霁月这才回神,有些愣愣道“哦,那回去吧。”
苏暖笑道“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霁月摇摇头,“没有啊。就是想,想刚才那个老年人,这么大年纪了又摔了一跤会不会有事。”苏暖说“一顿伤是少不了的,老年人都最忌讳摔跤了,估计要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了。”
霁月点头,又不着声色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方才那位公子人真的很好,我方才听到他们在讨论,沈家的沈公子身份尊贵,既然是尊贵的身份还愿意跳水救人,真是个英雄。”苏暖笑说“他啊,他一直都这样,行侠仗义,热心肠。”
霁月抬眼看着苏暖道“长嫂和他很熟吗?”
苏暖思索片刻,道“嗯,沈家与苏家是世交,兰生和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
“兰生。”霁月念道。“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和他的人一样。”
“念叨什么呢?”苏暖见她如此奇怪道。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男孩子取这样雅致的名字很特别。”
苏暖说“沈伯母怀兰生的时候特别喜辣,旁人都说一定是个姑娘,就连沈伯母和沈伯父都以为是个千金时却生了个公子哥。没办法,名字是沈伯母上山拜佛时求来的,兰生也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女名。”
“我不觉得啊,兰生幽谷,清丽高远,与那位公子的气质很是一致。”
苏暖笑说“我哪一日见到他定要把你的话再传达给他。”
霁月道“他既与长嫂是世交,此次去江里救人恐怕是要得了风寒。要不要去拿几贴药给他送去。”
苏暖觉得霁月突然间变得细心了起来,“我都没有想到,那便去前面的医馆去拿些驱寒的补药给送去,反正他离这里也不远。”
“沈府离这边很近吗?”霁月问。
“沈府离这边呢还有二里多的路,但他换衣服呢会去那个地方。”苏暖指着江对面的一排屋子说道“那个地方是沈家办公时在临江建的房子,这里是总码头,兰生平时里要在这里协助他的父亲在这里办公务,所以这里是他常待的地方。”
“哦,这样。”霁月明了,又问“那沈家,长嫂口中所说的沈伯父,是什么官职啊?”
“沈伯父是正二品官员,是河运的总督。”
霁月点头,“那他父亲的官职也不小。”
二人聊着聊着就到了医药馆,拿了些驱寒的药就去找兰生。他此刻换了件墨色锦袍,头发半散,微微飘浮,还有些水渍没有干,如同一干净的暖玉一样撩人心弦。“你怎么来了?”兰生此刻又不想喊她叫姐,也不能直呼闺名,索性就不喊了。“怕你受寒,给你拿了些驱寒的药。”
兰生听到苏暖亲自给他拿了药,此刻心里早已经乐开了花,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注意到了苏暖身边的人,开口道“这位是?”
不等苏暖开口介绍,霁月就先开了口道“我叫徐霁月,是凤阳王府的人。”说完又有些后悔,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含蓄,紧张的揪着自己的衣角道“苏暖姐姐是我的嫂嫂。”
她这样的介绍让兰生突然燃起的喜悦消失了,她已经嫁人的这个事实又重现在他面前,他情绪突然不高,二人都能察觉道,霁月还以为是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把头垂了下来。“你不和小郡主介绍一下自己吗?”苏暖笑问道。
兰生却把视线转到了另外一个方向,不愿意去接苏暖的话。
见兰生如此,苏暖也不好叫霁月没了面子,就岔开话题说“虽然已经立春了,但天还是冷的,你跳水救人呢虽然是好事,可被苏伯母知道了定还少不了你一顿骂。”
“还是你了解我母亲,方才她已经骂过了,这会气哄哄的回府去了。”
苏暖笑道“不是我有多了解沈伯母,而是沈伯母疼爱你是这里人尽皆知的事情。湖水里冷你年纪轻还不觉得什么,怕日后身骨会留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