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尧得了自由,冷哼一声整了整自己的衣襟,然后朝自家大门走过。不过在进门时却踢到了门槛,差点摔个跟头,好在刘大夫离门进,扶了他一把道:“常秀才,脚下当心啊。”
“少猫哭耗子,傅家走狗!”常年尧甩开刘大夫,朝傅灼灼看过去。
今天病人甚多,常年尧家大厅里已沦为临时诊房,几个严重的病人直接躺在地板上,而几个已死了尸体,因为还没处理,也躺在另一侧。
傅灼灼看着这环境,直皱眉。
“马上叫义庄的过来,先把这几具尸体拉走。”傅灼灼对炽火吩咐道。
炽火出去后,她和刘大夫来到那几个还有一口气的病人身边。
果然和她药堂里的那几个一样,都是口舌手脚生泡,有的已经高烧陷入昏迷,有的呼吸混乱急促,都比她药堂里的人要严重。
常年尧看她的样子到是专业,似乎是真的打算来救人的。
“常大夫既然说他们是中了毒,为何不解?”傅灼灼边检查边问。
“当然是没解药。”常年尧说,然后再看看她,“既然那当差的说你会治,那你可有解药?”
“没有,我还不确定这是什么病,更不能确定是毒。”傅灼灼放下一个人的手腕,抬头看向常年尧。
常年尧想笑又觉得愤怒道:“那你还说会治病?”
“那常大夫是怎么确定,这是毒?”
“因为我看见了!”常年尧对她定定的说。
“看见?”傅灼灼站起身来,“你看见了什么?”
“当然是毒烟!”常年尧背手挺胸抬下巴道。
“什么毒烟?在哪儿?什么时候?怎么看见的?”傅灼灼快步朝他走过去,接连问道。
常年尧前一秒还端着的架子,后一秒就因她的逼近连连后退,最后撞在门板上道;“你,你干什么?子曰‘男女授受不亲’你这般……你…”
“……”
俗话说秀才遇到兵才有理说不清,傅灼灼怎
么觉得是反了呢?
看着常年尧结结巴巴指着她,东拉西扯惶恐样子,她心中顿时生起一股无名火来。
“常大夫,人命关天你就赶紧说吧!”刘大夫也看不下去,赶紧过来帮忙说道。“我们都是为了救人,就别扯那么多啦!”
常年尧看看刘大夫,再看着傅灼灼,才自知失态赶紧站起身来道:“谁谁扯了!这不是在说么!那烟雾,是今日一早天还没亮时,从巷口的桥那边飘过来的,我那时正准备采院中晨露做药,自然是看见了。”
“不是,你等等,你说今早十分有毒烟从巷口桥头飘过来。既然天没亮,你如何看见那烟雾,还有他们闻了都中毒,为什么你没事?”傅灼灼抓住重点又问道。
刘大夫一想也对,追问道;“是啊,常秀才这是怎么回事?”
常年尧听到她怀疑自己,立即从门板前跳起来,疾言道:“第一,那烟雾的颜色和普通的烟雾不一样,是紫色的,有一股胭脂水粉的味道!而当时已经是卯时,天色早已能看清些东西。第二,我没事,是因我自觉那烟雾有些古怪,不敢轻易吸入直接进了屋!
等后来,陆续有人寻我看病,都说是看到闻到那烟雾后才产生的不适。所以,我才断定那烟雾有问题!”
“烟雾,胭脂水粉味……刘大夫,你还记得我们来之前,三娃子娘说的话吗?”傅灼灼看向刘大夫,目光灼灼道。
刘大夫点点头:“记得,三娃子说隔壁家的胭脂水粉味很浓,难道是这股味道?”
傅灼灼又开始摸自己下巴,若是这样,那三娃子死的时候,肺部受损严重就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了。也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个病会突然集中爆发,进展还那么快,而接触的人,却没有被传染!
但,这是什么毒呢?紫色的烟雾,难道是香?
如果是香,为什么要对普通百姓下手?
才找到一部分答案,新
的问题接踵而至,让傅灼灼更加迷惘起来。
不过,光猜测也是不行的,很多东西还是要验证才行。
她扭头看向那边已经死了的几个人,“刘大夫,过来帮我一下。”她大步走向尸体说。
刘大夫跟着过去道:“掌柜的,要做什么?”
“我们好好检查一下,看看他们到底是不是被毒死的!”
“这要怎么检查?”刘大夫好奇的问。
傅灼灼顿了顿,从药箱里拿起自己的手术刀说;“打开看看!”
刘大夫微微一愕,愣在原地。
常年尧看着傅灼灼,直到见她蹲在尸体旁,扯开他们胸前的衣物,忙大叫起来:“你要做何?他们虽已死,但尸身也是有尊严的!子曰……”
“炽火!”被常年尧的子曰吵的脑仁疼,傅灼灼低声一呵将炽火叫来,将这常秀才给拉了出去。
“刘大夫,戴上手套过来帮!”傅灼灼再对刘大夫说。
刘大夫慌忙收回惊愕的心神,“来了,来了!”
半个时辰后,傅灼灼简单解刨了三具尸体,主要检查了他们的肺部和呼吸道,果然都和三娃子一样,全是死于肺部坏死,这样以紫色烟雾为毒的说法,就也可以成立了。
但是,这是什么毒,解药又是什么,她却一时半会儿还不能解答,必须马上回药堂作进一步的研究。
看到傅灼灼出来,炽火赶忙上前道:“怎么样?”
“应该是毒没错,把剩下的人都带回药堂去,尸体继续拉去义庄,我们也赶紧回去吧。”傅灼灼说着看了眼院子里立着的常年尧,“他怎么了?”
“太吵了,被我点了穴。”炽火冷声道。
原来不只是她一个人觉得吵。
不过现在事情办完了,她便道:“放开他吧。刘大夫,你先往马车那走吧,我们赶紧回药堂去。”刘大夫点点头,先一步出了院子。
炽火在解开常年尧穴位之前,又问道:“既然是毒,就让赵大人连夜
彻查吧!”
“嗯!”
炽火解开常年尧的穴位,常年尧得了力气,马上冲进屋内去看那几具尸体,后面见尸体都完好无损,只是胸口多了一条非常不起眼的细线,不禁大愣了一番。
等他再走出来,傅灼灼早已离开。
……
“胡非为!胡非为!”刚回药堂,傅灼灼便兴冲冲的朝后院跑去。
胡非为得她声音,从一间屋子里出来道:“小师父,你回来的正好,赶紧过来看看,这个怕是又不行了!”
原来在傅灼灼回来前半个时辰,下午被傅灼灼喂了药的男子,病情突然又加重了,再次出现了抽出和咳血的现象。
傅灼灼跑进房间,看到炕上躺着的男子不断抽出,便知是药效过了。立即打开药箱拿出药葫芦,给他又倒了一杯特效退烧药,然后对胡非为说;“药堂里的解毒丸还有吗?赶紧先喂一颗!”
“解毒丸?那是专门对付毒药的!”胡非为道。
“应该是毒没猜错了,先拿一颗给他服下吧。”傅灼灼说。
解毒丸虽然不能解百毒,可也能抑制毒素。既然她的特效解毒消炎药都能拖延一下毒素的发展速度,那解毒丸应该更事半功倍。
胡非为不知道她是怎么确定他们是中毒,而不是瘟疫,可她既然这样说,那他便相信她。
“好,我马上去拿!”
没多久,桃花巷的那些病人也送过来了。傅灼灼跟胡非为大致说了些情况,让他把这些人也安置到后院去,再喂解毒丸。等她一回头,发现在送病人的队伍后面,居然还跟着常年尧。
“常大夫,你在这里干什么?”看到常年尧站在她药堂门口探头探脑,傅灼灼走到门口问道。
“这里……真不是傅家药堂?”常年尧看了看药堂的招牌,三不医三个字就挂在大门上头,可据他所知傅家药堂的招牌是御赐的,连傅家人都没权利改,所以这药堂真不是傅家的?
“常
大夫可是秀才身份,这三个大字应该不会认错吧?”傅灼灼面露笑容,话带暗讽的指了指头顶的招牌。
常年尧挠了挠脸,露出一丝尴尬,然后又甩了甩袖,将手放在身后道:“那我哪儿知,万一尔等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呢。”
“也是,那常大夫慢慢看,我去忙了。”傅灼灼耸耸肩,转身进屋去。
“哎,你等等!”看她要走,常年尧又赶紧叫住她。
“常大夫还有事么?”
常年尧看她一眼,又垂首看了看自己脚尖,似乎犹豫着什么。
傅灼灼没时间跟他啰嗦,“若无事,我就走了。”正要欠身礼貌的离开,那常年尧赶紧喊住她道:“等等!慢着!”
傅灼灼面露一丝不悦。
“你,可有办法拿到解药?”常年尧终于问出心中担忧道。
“为何要拿?”解药什么的,自己做不就好了,虽然要花点时间,可是她药堂中的解毒丸也不是白搭的,拖个一天半天不是问题。
当然,如果能拿到解药自然是更好,但傅灼灼觉得与其满城找下毒之人,她自己做可能会更快些。
“当然是为了救人!”常年尧显然不理解她的想法,甚是气愤,“果然,姓傅的没一个好人!还说什么要救人,我看你根本是想害死他们!不,是先让他们花钱买一堆没用的名贵药材,趁机赚一笔横财!然后再害死他们!对!一定是这样!”
“哦?常大夫对傅家药堂的手段还蛮清楚的嘛!”看到他气愤填膺的样子,傅灼灼不但不生气,还端着下巴,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来道。
常年尧站在药堂门口继续大骂:“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们傅家使用的那些手段,我都清楚着呢!我告诉你,赶紧把人都放了,不然我就,我就去报官抓你!”
“是哪个混蛋要抓我小师父?”胡非为从后院回来,一出门就听到这话,大嗓门一喊,疾步到了傅灼灼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