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名让单虎带人到渝都继续调查,让谢先继续对‘老赵’、陈国清继续管控审问。必要时,动真格的。
陈国清承认被捕过,不但没有减轻他的清白,反而又殃及于伟中。单虎、谢先把于伟中带到宋名办公室进一步审讯。
于伟中坐在矮凳上,被两个兵役战士看护。单虎、谢先坐在宋名中间,居高临下。
谢先一改对于伟忠的尊重:“于老师,据陈国清供述,你们两个都在渝都白公馆被国军关押过呀。”
于伟中沮丧地低下头,无话可说。
宋名恼羞成怒:“说:你们为什么隐瞒被捕的事实?”
于伟中嘴嗫嚅着,不说话。单虎开始揣测:“是不是怕真相暴露,露出你们潜伏的狐狸尾巴?”
于伟中忽地站起,说道:“不!当时背景复杂,担心有人不相信我们!”
宋名拍案而起:“你这是不信任党组织!”
于伟中直起腰:“我是共产党员,怎么不相信党组织?我是担心有些领导的政治觉悟和能力。”
宋名面色铁青:“你是说在座的我和单虎、谢先?单虎出生入死;谢先孩子放龙山家被龟田刺死。我们抗日寇,打蒋匪,你做到了吗?目前,我们为‘侦破柏子山计划案’,殚精竭虑,你竟敢说怀疑我们的觉悟和能力!”
于伟中冷静沉着:“我没有否定你们的工作态度。但是渣滓洞、白公馆的革命烈士总结出‘狱中八条’,告诫我们共产党人要汲取教训,防止组织内部出现叛徒,杜绝领导犯官僚主义,贪污腐化等错误。”
宋名好奇:“‘狱中八条’是什么内容?”
于伟中拒绝回答:“对不起,在没有三人以上联合向上级党组织报告之前,我无权擅自泄露。这是渝都渣滓洞、白公馆牺牲同志的一再嘱托。”
谢先冷嘲热讽:“于老师,你这是故弄玄虚。”
单虎予以否定:“根本没有什么‘狱中八条’,这是潜伏敌特分子编造的‘护身符!”
宋名做出决定:“是真是假,继续调查。单虎,你带人到渝都调查;谢先,你继续对‘老赵’、陈国清继续管控审问。必要时,动真格的!”
单虎带华西县公安局机要秘书,后任公安局保卫科科长的李军,前往渝都继续对‘老赵’、陈国清、于伟忠进行调查。他们在渝都市公安局刑侦处科长刘子峰的配合下,来到渝都中学,找到校长文一周,美术老师周修齐。渝都中学会议室内,文一周毕恭毕敬地站着,时不时地往外张望。周修齐边倒茶边思考,眼睛四处瞟着。
刘子峰示意大家坐下,并介绍单虎、李军:“他们两位来自华西华西县公安局。要向你们调查几个人的历史,请如实回答。”
李军打开录音机。单虎扫视文一周、周修齐,问:“于伟中、陈国清原是你们学校的教师吗?”
文一周点头:“是的。”
单虎客气说:“请谈谈他们的在校情况。”
文一周如实道来:“于伟中原在我校是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师,他思想进步,博学有才,在渝都中学是教书育人的学科带头人。陈国清、艾灵、杨秀峰等人都是他的学生,个个都品学兼优。他们高中毕业后留校任教。1949年4月21日,渝都中学号召全市中学师生举行“争温饱、争生存”罢课和示威游行,才知道于伟中是一名优秀的地下共产党员,陈国清是经他介绍入的党。4.21’运动后,中学解散了,于伟中、陈国清、周修齐等人被捕了,我也被撤职了。”
单虎切中要害问:“于伟中、陈国清被捕后是怎么出来的?”
文一周指指神色紧张的周修齐,“具体情况周老师清楚。”
单虎目光转向周修齐:“你叫周修齐?”
周修齐诚惶诚恐站起:“是的。”
单虎掏出钢笔做记录:“具体交代1949年11月27日,国军对革命者大屠杀时,你们逃出来经过。”
周修齐扫视在座的人,不紧不慢地说:“我们入狱后被罗广斌、徐晓、刘志、江芸等革命志士的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和斗争策略所感染,个个斗志坚强,英勇不屈。随着我党战斗胜利的曙光临近,白公馆监狱看守班长杨庆典在罗广斌等人开导感化下,在紧要关头决定把我们狱中的19人放了出来。”
单虎问:“杨庆典现在在哪里?”
周修齐说:“罗广斌承诺,解放了给他安排工作。我不知他在何处。”
单虎转向文一周问:“渝都中学原来有一个体育老师‘老赵’?”
文一周给单虎递茶:“是的。中学被国民政府强行解散后,‘老赵’失业,拉起黄包车。渝都解放后,我们寻找‘老赵’,结果不见其踪影。”
单虎追问:“老赵长得啥样?”
“大高个子,高鼻梁,大眼睛。”
“什么肤色?”
“肤色,肤色……”文一周吃力回忆。
周修齐插话:“面色微白。”
单虎把笔录递给文一周、周修齐:“你们看记录是否属实。如属实,请签名。”文一周和周修齐手战战兢兢签字。
单虎、李军由刘子峰陪同,又找到罗广斌。罗广斌时任渝都市团委书记。他端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位置,显得轻松自信,主动搭话:“领导来自哪里?有什么指示?”
单虎倒显得拘谨:“我们来自华西华西县,要对1949年11月27日从渝都白公馆逃出狱的于伟中、陈国清及其渝都中学同事‘老赵’进行调查。”
罗广斌瞪大眼睛警惕起来:“请你们出示证件!”
单虎掏出手枪放到桌上,而后亮出证件。
罗广斌蔑视冷笑:“嘿嘿,局长拿枪威胁我呀?这枪我见得多了!”
刘子峰圆场:“罗书记别误会。华西华西县发生一起敌特分子案,牵涉到你,请你积极配合。”
罗广斌态度缓和:“想了解什么?”
李军打开录音机,单虎掏出笔记本,问:“于伟中、陈国清、‘老赵’,你都认识吧?”
罗广斌漫不经心:“只认识于伟中、陈国清。”
单虎问:“于伟中、陈国清是怎么进监狱的?”
罗广斌答:“他俩是渝都中学教师,1949年4月,因组织师生反对国军当局的黑暗统治而被关押。”
单虎仍问老问题,“国军在渣滓洞、白公馆大屠杀共产党员,你们为什么没有遇难?”
罗广斌平静道:“渝都中学教师,比较团结,没有出叛徒。加之看守班长杨庆典也是华西华西人,平时我们做了他的工作,到紧要关头,放了我们19个人。”
单虎盯着罗广斌:“杨庆典现在在哪里?”
罗广斌面色阴沉,如实回答:“杨庆典在没有放我们之前,徐晓我们承诺保证他不受迫害,我们出狱第三天就向渝都公安部门保他无罪,公安部门还答应给他安排工作,但是我们寻找他时,却没有找到。”
刘子峰插话:“当时我参加了寻找渣滓洞、白公馆烈士活动。在歌乐山白公馆后山路上,发现有了一辆黄包车和一具尸体。由于时局还不稳,对无名尸体只草草埋掉。”
单虎警惕问:“尸体是什么模样?”
刘子峰回忆:“高个子,40多岁。”
单虎问:“从狱中逃出来的你们,到现场辨认尸体了吗?”
罗广斌摇摇头:“没有。事后我们才知道。”
单虎继续追问:“杨庆典长得啥模样?”
罗广斌描述:“40多岁,高个子,大眼睛,面色黝黑。”
单虎微笑着点头:“你认识‘老赵’吗?”
罗广斌也警觉起来:“‘老赵’?不晓得。有他的照片吗?”
单虎说:“我们来的仓促,没有照片。他自称是原渝都中学的体育老师。”
罗广斌试探问:“长得啥模样?”
单虎描述:“现在有50岁左右,1米80的个子,高鼻梁,大眼睛,面色有点黑。”
罗广斌内心复杂,暗想:“难道杨庆典回华西老家了?”面对当前的复杂形势他摇摇头,含糊说:“这人可能是渝都中学的体育老师。”
单虎使出绝招:“请你随我们到华西指认‘老赵’吧?”
罗广斌似乎不情愿:“我还有工作,不方便。”
单虎严肃的发话:“这是政治大事,必须配合!”
罗广斌犹豫:“要是这样,就要有渝都公安局的人陪我。”
刘子峰站起:“可以。走吧,我给你作伴!”
【作者题外话】:罗广斌、文一周、周修齐和于伟中、陈国清供述被捕出狱情况吻合,都不承认是敌特分子、叛徒。但对杨庆典和‘老赵’的相貌及下落却有不同说法。“老赵”的身份是个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