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很怪的现象:红拂的心神不宁,无法收敛。
对内力修为进入门径的人来说,这种心血来潮的情形,是一种反常的。
红拂索性下床,轻轻走到外面。
夜风是很冷的,寒月疏星,愈发地使人打从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走到院子里,突然她一个凌空拔起,飞身上屋,接连几个跃纵,停身在镇外,远远地望着流动的江水,地上有一层白白的秋霜,几株疏落的树木,光着枝头,在寒风中露出几分萧瑟。
突然间,有一种落寞和凄凉,袭上心头,使红拂不觉滴下几点清泪!
突然,她倏地一个转身,低声叱喝:
“什么人?如此鬼鬼祟祟的……”
刚说到这里,口气倏又一变,立即走上前去。
“田大哥!是你?”
田远桥悄然上前,说道:
“我正在房里睡不着,看到你越屋而出,以为是有什么警告,故而跟上来看看。”
红拂微笑说道:“一时心神不宁,出来走走,没想到惊动了田大哥!”
田远桥注视着红拂,若有所感地说道:
“红拂!我很怀念你称呼我‘远桥’那段日子...…”
红拂连忙叫道:“田大哥!”
田远桥接过来说道:“我能明白你的用心…....不过……”
红拂立即微笑上前,牵住田远桥的手,走近一块青石,用手拂去石上的霜痕,并肩坐下来说道:
“不要谈我们两个人的事好吗?谈谈我们此行的寻宝大计……”
田远桥用手轻轻拍了拍红拂的手背,说道:
“你看呢?”
红拂说道:“原以为沿途一定是险阻重重,一路上都是刀光剑影,血肉横飞的场面,结果竟然是这样的平静。”
田远桥说道:“应该是说那是一种反常的平静。”
红拂说道:“田大哥!你是说这是山雨欲来以前暂时平静?可是我们已经到了乐山,照上官妍雪的说法,最多只有一两百里的路程。
蜀道虽难,再有一天就可以到了,你的意思有人在前面等着拦截我们?”
田远桥说道:“红拂!我只是如此推测。”
红拂点点头说道:“田大哥!你说的对,一切太反常了,反常的情形,就会有大事发生。
照幽冥太君的说法,沿途之中,至少有几十起人追逐捕杀,至今一起也没有看见。”
田远桥说道:“除了幽冥太君说的那几十起人,还有更多的对手在等待着我们。”
红拂一怔。
田远桥说道:
“红拂!你忘了我恩师所说的话,任何一个想在武林中扬名立万的人,只要能击败红拂,最好是能取得红拂项上的人头,那就是他登龙的捷径。”
红拂凄凉地笑了。
她幽幽地说道:“如果不是笑师伯的谆谆教诲,我恐怕是没有勇气在江湖走动了。
田大哥!我不是怕死,如果由于某一个人,而引起江湖上的杀风,这个人不隐离江湖,尚有何待。”
田远桥说道:“千万饥民也挽不固你的心吗?”
“是的千万饥民的生死挣扎,也是促使我决心奉献自己的一种力量。但愿明日启程,到达藏宝之地,尽快运到湖广。”
她的话刚说到此,田远桥-带越的手,双双站起,两个人各自旋身,分朝两边看去。
寒月清光,在他们来说,百步之内,落叶飞花逃不过他们的银睛。
就在他们如此一错愕之际,没有料到就在眼前不到三十步的地方,平地飞跃起一个人,身法极快,一窜就是三丈多高。
想必他原来是伏在地上的,逃过了田远桥和红拂眼睛。
如今如此突然凌空一窜,以极高的轻功,弹到田远桥身侧的一棵树上。
田远桥一声叱喝:
“太嚣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听得“嗖”地一声,一道白色微光从树上劲射而至。
田远桥不敢造次,一闪身,刚刚躲过。
发暗器的人,就在这样一躲一闪的瞬间,从树上一个反弹,像是一支劲射而出的箭,射到树林里,疏落的树影,顷刻消失无踪。
田远桥稍一迟疑,红拂说道:
“田大哥!你看!”
那是一支烂银亮镖,后面带了一小块白色的绢布,上面用笔写着几行细小的字:
“就在今夜,乐山大佛之旁。敬邀勿却,见面就好商量。”
田远桥首先笑了起来。
红拂说道:“田为哥!你笑什么?”
田远桥笑道:“我笑的是这种飞镖传信,半夜约人的事,已经是第二次了。
还记得青霞山之约吗?那是古仁捷老弟出的主意,这次居然旧事重演!”
红拂说道:“青霞山的飞镖传信,认识了妍雪师兄妹,今天将会是谁呢?
田远桥笑道:“管他是谁?”
红拂说道:“田大哥,你的意思是?”
田远桥说道:“无缘无故,炫耀自己的功力,飞镖传信,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非要接受不可?”
红拂突然心里一动,立即伸手一拉说道:
“田大哥,我们快走!”
田远桥在这一拉之下,人仿佛也从一种情况里觉醒过来,立即随着红拂说道:
“走!我们走!”
两人几乎同时双双腾空而起,扑回镇上,因为他们是突然间竭尽全力弹身而起,惊动了林梢的宿鸟,一阵喳喳飞舞。为这静寂的郊外,带来一阵嘈杂。
田远桥和红拂是全力施展的。
二人从屋上落进院子里,脚刚一停下,就听到古仁捷的鼾声。
田远桥和红拂相视一笑,心里稍为一松。
红拂对田远桥挥了一下手,走到隔壁的房门口,脚不由地为之一停,忍不住叫道:
“田大哥!”
田远桥一听红拂叫的声音都变了,心就自然往下一落,一个箭步,冲将过来。问道:
“红拂!怎么啦?”
他的话还没有问完,人也当时怔住了。
房门是开着的,床上的棉被,还有红拂的外套,都甩在一旁,上官妍雪的人不见了。
这是很小的客栈,房外只有一个很小的院落,而且这是深夜,上官妍雪能到那里去。。
那只有一个情况:被人挟持走了。
田远桥大踏步走进房里,点燃上油灯,仔细察看,没有任何一点可疑的痕迹。
田远桥转身对红拂说道:
“看样子妍雪是被人挾持走了!”
他说到此地,泪水不觉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