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远桥笑对红拂说道:“约会的人来了,该你出去打招呼了。”
红拂也笑笑说道:“是约你的,为什么要我出去打招呼呢?
田远桥摇着头说道:“红拂!你说话有欠公平,醉仙居相约共赴青霞山,并没有指明何人,应该是我们两个人都有份,为什么要推给我一个人?”
红拂笑笑说道,“你没有看到对方是一位姑娘吗?”
田远桥连忙说道:“正因为如此,才该由你出面。”
红拂站起来,对田远桥瞅了一眼,眼神里含有笑意。才缓缓地走过水池,停在两丈开外,说道:
“那位姑娘,既然留柬相约,为何不出来相会。”
这时候,从对面树木的后面传出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轻挑慢捻,曲调非常之幽美。
只是在这样的夜晚,让人听起来,益增一份凄迷。
红拂是熟知宫商、素谙音律的,对于乐器中的琵琶,更是擅长弹奏,但是,对于这一阵悠美凄迷的琵琶声,却不知是什么曲调。
她站在那里,静静地在听,几乎贯注着全副心神在听。
琵琶的弦音,使她陷入迷茫,竟而怆然泪下。
不知经过多久,突然琵琶声音嘎然而停,红拂霍然而惊,伸手脸上,满面泪痕,衣襟为之泪湿。
再回头,只见田远桥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边,脸色凝重,神情肃穆。
红拂说道:“田大哥,这一阵琵琶演奏,真是美妙绝伦,演奏的人更是个中高手,只是曲调太过凄凉,如此星光夜晚,让大听来心酸,不觉泪湿衣襟。”
田远桥没有回答她的话。自己缓缓点朝着那几株丹枫走过去。
只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静静地站在那里。
突然,田远桥回过头说道:“红拂!你能收敛住自己的心神,不让自已受到外物的影响吗?”
红拂微微怔了一下,立即点点头说道:
“师门传授心法,先从吐纳入门,讲究的是一个‘静' 字的功夫,由‘静’入‘定,只要稍具基础,就可以不为外物所扰。
田大哥!你问这个做什么?”
田远桥正色说道:“红拂!方才是我们一次极大的危机…...”
红拂大惊问道:“田大哥!你是说方才那一阵琵琶曲调。”
田远桥“嗯”了一声,说道:
“心分神驰,任何一个稍懂武功的人,一举手之间,便可以置我们于死地!”
红拂惊讶地望着丹枫后面绰约依然的白衣人影,田远桥此刻朗声说道:
“里面那位姑娘,请出来吧!你方才那一阵琵琶技艺,我们已经领教过了,何不出来使此相见!”
他的话音一落,从那几棵榕树后面,缓缓地出来一个人,当她再绕过丹枫,从此相距不过两丈左右,虽然星光迷漾,大家都将对方看得清楚。
那是一位秀丽得超凡脱俗的姑娘。
一身白色的衣裙,给人有无限飘逸的感觉,如黑色丝缎般的长发,瀑布般地披在身后,头上却用一条白色的丝巾,从头前包扎下去,只露出一溜刘海。
一双黑漆明亮的眼睛,深邊有如深秋的潭水,明亮有如黑夜里的寒星。
宽大的衣袖,长短及时,露出洁白如玉般的手臂,左右各有一枚翡翠玉镯。
双手捧着一面琵琶,斜斜地抱在怀里。
如果她站在哪里不动,真如同一尊精雕细琢的玉美人,如今她飘然地移动身体,使人觉得她是蟾宫谪凡的仙子,那么的不带人间一点儿烟火味。
红拂此时竟然禁不住脱口赞美:
“她长得真美!”
田远桥倒是拱拱手说道:
“请问姑娘尊姓芳名?醉仙居飞镖留柬相邀,可就是姑娘?如今田远桥已经遵约前来,有何指教,请说在当面,在下敬谨恭聆。”
那白衣姑娘柔柔地说道:“我原以为方才那一阙琵琶,就可以让你知道我是谁,原来你一点也不知道啊!”
这几句话说到最后,谈谈地幽怨,锁上眉梢。
田远桥讶然望着她,说道:“姑娘的意思是从方才那一阙能琶之中,我就可以知道姑娘是谁?
真抱歉!我是一个丝毫不谙音律的粗人。”
那白衣姑娘幽幽地说道:“真的一点印像都没有了吗?我是那么不值得你记忆的人吗?”
这几句话,说得盈盈欲泪,叫人见了楚楚可怜。
红拂悄悄地说道:“田大哥!你是真的不认识她吗?”
田远桥苦笑说道:“如果我认识她,为什么我要说不认识呢?”
红拂说道:“听她的口气,她和田大哥不但是旧识,而且闻琵琶就可以知道心意,互通灵屏,彼此相印,这不是一件奇怪的事么?”
田远桥回头望了红拂一眼。他转而向前问道:
“姑娘!可否请将尊姓芳名见告?同时,姑娘约我们到青霞山来,究竟为何事?”
白衣姑娘摇摇头,半晌没有说话,神色惨谈,有着无限的黯然。
田远桥说道:“姑娘...…”
白衣姑娘抬起头来,眼眶里泣着泪光,幽幽地说道:
“既然你不记得琵琶曲调,我说名字还有什么意义呢?”
田远桥此时有些情急,忍不住说道:
“姑娘!你的一张飞柬,让我们奔驰了半天,不会只是为了听你在说这姓名谜语吧!”
这句话刚一说完,就听到有人骂道:
“你混帐!亏你还是头圆趾方的人!
随着人声,只听-一阵树叶篆篆作响,从高大的枫树上突然落下一条人影。
人将落地,双腿一蜷,真正是点尘不惊,显露了他的起功到了极高的火候。
他站在白衣姑娘身旁,说道:
“师妹!这种人薄幸无情,你没看在他的身边有一个女的么?这种人你还理他干什么?”
白衣姑娘柔柔地说道:“师兄!你答应过我,你说你不生气的!”
那位从树上飘身下来,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四五,长得极其雄壮魁梧,浓眉大眼,隆准阔口,浑身紧札,背上交叉斜插着两柄宝剑,看去英气逼人。
可是此刻他立刻变得乖驯无比,低声下气地说道:
“师妹!我没有生气!一点气也没有生。我只是说像他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找他做事,尤其是找他冒险犯难,那是白费气力。
我早就说过…...”
白衣姑娘轻轻地叫道:
“师兄……”
这位青年武士立即后缩两步说道:
“我不说!我不说!师妹!我全听你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你看这样好不好?”
白衣姑娘微微地笑了一笑,说道:
“师兄!你真好谢谢你!”
这声“谢谢”,说得那年轻武士脸上发烧,他悄悄退到白衣姑娘身后,一句话也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