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远桥浑身一震,猛然站起来,刚刚说了一句:
“荒唐......”
他又吁了一口气,级缓坐下来,说道:
“对不起!红拂!我无意指责龙博!我的意思只是说女孩儿家终身大事,岂可如此轻率!”
红拂的眼光深情地望着田远桥,轻柔地说道:
“田大哥!你生气了?”
田远桥顿了顿说道:
“对不起!红拂!我已经说过,我不是生气,我只是觉得对你这是不公平的。龙博他没有权利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红拂缓缓地但是却是很坚定地说道:
“他有权利向我提出这个要求!”
田远桥惊诧地“啊”了一声,用十分不相信的语气说道:
“红拂!你是说龙博有权利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吗?这是为什么呢?”
红拂说道:“田大哥!龙博可以杀我而没有杀,结果他因此而死,他的性命是为我而牺牲掉的。
他的母亲因为我丧失了一位爱子,现在还给他老人家一个儿媳,是十分合理的。
不管龙博弟弟是聋是瞎!或者是粗鄙不堪的人,我心甘情愿,因为,我需要的是有一个儿媳妇的身份去侍奉龙博的母亲。”
田远桥坐在里低头不语,神情黯然。
红拂拿过酒壶,替田远桥斟了一杯酒,然后举起酒杯说道:
“田大哥!我敬你一杯!”
田远桥抬起头来,望着红拂,只见她脸上表露出悬求的神情。
田远桥举起酒杯,红拂一干而尽,说道:
“田大哥!我有几句话要跟你说。”
田远桥也干了杯中酒说道:
“我在听!红拂!”
红拂真诚地点点头说道:
“谢谢你!田大哥!”
她坐直了身子,长长地吸了口气,然后说道,
“田大哥对我有再生之德……”
田远桥立即拦住说道:“不说这个。”
红拂说道,“田大哥!我不是在谈报答,而是想把这些因素都说出来,证明我的心意。
又譬喻说,田大哥为我疗伤,我已经裸裎在田大哥之前,所以,我之应该嫁给田大哥,是千该万该的。”
田远桥黯说道:
“红拂!婚姻不是为了偿还什么?或者为了遮掩什么,而是两情相悦的事。”
红拂说道:“最重要的我还没有说,田大哥!你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我在心里感受很深。
而且,田大哥的品德、人品、武艺、外貌,没有一样不是最好的,至少我是这样的认为。
如果容我红拂不顾羞耻说话,我要嫁丈夫,像田大哥这样的人我不嫁,我要嫁给谁?”
田远桥低头黯然无语。
红拂说道:“田大哥!人无信便其他一切都不可取,我对龙博的尸首作了承诺。
不论他在九泉之下,是不是听到,我自己说的话,我自己听到了,我不能自毁诺言。
田大哥!我这次到衮州是偿还诺言,我不是嫁人;我是给龙博婆婆送去一个儿媳妇,并不是嫁给龙博的弟弟。”
田远桥一时默默没有说话。
红拂说道:“田大哥!我红拂今生此世虽然不能跟你成为夫妻,但是我从内心深处已经肯定自己,已经是嫁给你了。”
田远桥忽然指逗头来,只见他两眼含着泪光,说道:
“红拂!你说的对!人若无信,则其他一切都不能再谈了。你对龙博有过承诺,如果不去实现,将使得你终生难得心安。
红拂!你我今生今世不能长相厮守……”
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龙博的令堂有多大年纪?
红拂说道:“我不晓得,连龙博弟弟叫什么名字也不晓得。”
田远桥说道:
“红拂!本来我是要说,期待于来生。可是,来生那是一个多么渺茫不可期的时间,我放弃了!
我要期待于今生!”
“田大哥!今生已经不可期了啊!”
“不!我会等,我在等待龙博的令堂百年之后。红拂!
到那时候你的责任已经完成了,你可以对得起九泉之下的龙博。那就是我等待的时间。”
可是……可是……”
“红拂!你自己说的。你并不是为了嫁给龙博的弟弟而去衮州,你是为了补偿龙婆婆一个儿媳妇而去衮州。
因此,等到龙婆婆百年之后,你还有什么理由使你再待下去?”
“可是……可是…...”
“红拂!容我田远桥说句痴心的话,不论时光如何流逝,不论人事如何沧桑!
红拂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圣洁、最完美无缺的女人!你懂得我的急思吗?”
红拂终于流下了眼泪,说道:
“田大哥!你为什么不能让我安心呢?那样对你是非常不公平的啊!”
田远桥隔着炕上的餐几,伸手过来试去红拂的泪水,轻柔地说道:
“红拂!如果你认为公平待我!就答应我的请求,好吗?我要静静地等,我可能在衮州,也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有什么关系呢?
在同一个月亮之下,我们仰首承受月光。这不是‘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吗?
隔着餐几,四只手紧紧逼在一起,而四只眼睛,却是充溢着泪水,彼此对望。
这一顿饭终于草草了事,田远桥说道:
“红拂!你躺在床上休息,我到外面去打听消息。”
他安顿好了红拂,匆匆外出,一直到傍晚时分才回来,来到房里,但见他满脸疲惫。
红拂睡了一整天,此刻精神体力,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她正在房里惦记着田远桥,而他却在这时侯,匆匆回来。
红拂问道:
“田大哥!你这一整天都到那里去了?
田远桥用水洗净手脸,轻松地说道:
“用一整天的时间,办了两件事。总算都办妥了。”
红拂问道:“是哪两件事?都很重要吗?”
田远桥说道:“当然重要,而且还靠着一点机缘,如果真是刻意追求,不一定能够得到。”
红拂正要问是什么事如此重要时,门外店伙计敲门,送进来一个大砂锅,放在餐几上,揭开砂锅盖子,热气腾腾的是一锅极浓极浓的汤。
红拂刚要叫“田大哥”,却被田远桥用眼色止住。
他挥走了店伙计,掩上门,才说道:
“方才你要是叫一声田大哥,可就露了马脚,别忘了我们是以夫妻的身份投宿在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