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艳的“囍”字在屋的正中心,外面简单的红绸昭示着这里正在办喜事。
杜序临穿着一身干净整齐的太监服,胸口戴着一朵大红花,他平躺在床上,看着头戴红花的宫女——这便是他的妻子,为了救他,她求皇后娘娘赐婚,保住了他的命。
孙世安求情,杜公公周转,清瑶请求皇后娘娘赐婚,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一个债。杜序临算了又算,但浑身难受,伤口虽然上了药,却隐隐作痛,他哑着嗓子开口道:“姐姐,你别忙了,你坐下吧。”
“等一等,我弄完这些就没了,序临,你感觉现在如何?”
“我感觉还好,姐姐……,是我对不住你,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嫁给一个太监。”杜序临说着说着,眼眶盈满了泪水。
“你别伤心,我不后悔的,你别哭啊。”清瑶一阵手忙脚乱,拿起手帕将杜序临脸上的泪水擦干。
“可嫁给我,意味着你得这辈子和我这个不完整的人在一起,这辈子都没有子孙,我…对不住你。”
说完他顿了又顿,继续说道:“你不该救我的,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如此,如果我死在了狱里,你也不会”,话还未说完,就被清瑶打断了。
“够了!序临,你怎么了?我认识的序临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尽管冷淡,但又很害羞,每天虽然都在重复一样的事情,但从来都不会厌倦,每件事都认认真真的做着。他从不会埋怨别人,也不会自暴自弃的,序临,你振作起来。”清瑶拉住他的一只手,虔诚地看着他,让他的心不由得动容。
“还有,我选择嫁给你,不仅仅只是为了救你,还有!我喜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那时我就觉得你这个小太监长得真可爱,我真的很喜欢。所以忍不住想调戏你,后来我也有去观察你,发现你越来越可爱,而我在观察你的时候也越来越喜欢你,所以我请求皇后娘娘为我们赐婚,这也算满足了我的心愿。”
“如果你对我们以后没有子孙后代而内疚的话,没关系,我对这方面也没那么在意,如果你实实在在内疚的话,就好好的对我,知道了吗?小太监❤。”清瑶温柔的对他笑着。
他眼眶不禁又湿润了,清瑶再次用手帕为他拭去,微笑着说:“你要好好养好身体,好好和我在一起,我的夫君。”说罢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便侧躺在了他的身边。独留杜序临一人耳红脸红,呼吸紊乱的平躺着,他好想转过身去,但哪里都疼。
“夫君,一会儿我帮你侧过去。”清瑶自然看到了他的面红耳赤,笑了一下,温柔的说道,听完杜序临脸更红了。
他含含糊糊的回答道:“嗯。”
*
等他好后,清瑶回到了凤仪宫,不过一到夜晚又会回到他这里,而他则还是留在敬事房,他先向杜公公道谢,又挑了个日子找孙世安道谢,他们的恩情,他没齿难忘,他一定会回报他们的。
之后他便拜了杜公公为干爹,尽心照顾服侍他,他也聪明了不少,开始处事圆滑了起来,他悟出了一套在后宫生存的遵循,别人不欺我,我便不欺人;别人若欺我,一定还回去,但前提是位高权重还要有点聪明。
现在他就把害他进狱的人揪了出来,将那些事好好的清算了一遍,证据可齐全了,有孙世安帮他找的,有杜公公帮他找的,也有他自己找的,毫无疑问最后他们都被送进去了,不过他们可没杜序临的好运和背景,注定得死在大牢里。
杀鸡儆猴的作用很好,帮杜序临彻底立了威,害他被杖责的人看到他都会瑟瑟发抖,生怕他报复他们,不过杜序临已经没了报复的心思,他现在在努力做出成绩,为了回报杜公公和清瑶,他一定得更加拼命,但他想不出要怎么还欠下的孙世安的人情,要权他有权,要钱他也有钱,真的很为难他。他只好先把这件事放在身后,心里暗暗记下。
他有了足够的权势后,就把夏至弄了过来,现在他的日子过得也还算红火。
又是一年的冬天,杜公公还没来得及过年,就病逝了,杜序临亲自守在他身边。
“序临,序临,现在我最担心的就是你,干爹虽然把所有的东西都交给你了,可你性格单纯,我还是担心你。”杜公公虚弱无力的说着话,眼神逐渐变得空洞。
杜序临听了心里很难受,只好拉住杜听泽的手。
“序临,序临!我不舍得你!我怕你受欺负,我还不想死。”杜公公忽然回光返照,努力挣扎着。
杜序临不停的掉着眼泪,颤抖着一遍遍重复着“干爹”,他也舍不得杜公公,他也想他多留在他身边。
“序临,我看见你大姑了。”说完他微笑了起来,慢慢闭上眼离开了,杜序临颤抖着说道:“干爹,一路好走。”然后猛的一跪,默默留着眼泪。
在杜公公走后,毫无疑问杜序临成为了新的总管太监,他每天都忙的要死,等回到他单独的小屋时,清瑶已经回来了。
清瑶赶紧把他迎进去,让他烤火。
“序临,现在朝堂混乱,我听娘娘说太子因为意外受伤,现在还昏迷不醒,现在其他的皇子都在蠢蠢欲动,看来又要乱套了。”
“没关系,只要我不站在任何一派,保持中立,应该就不会有事。娘娘那边更不用担心,无论是谁成功了,娘娘都会是太后。”
“我知道,但我担心你。”
“嗯,我会注意的,清瑶,谢谢你。”
“夫妻之间,本就是应该的,我的小太监,就不要拘礼了。”
杜序临忍不住被这俏皮的叫法搞笑了,“嗯嗯。”能和清瑶在一起,这是他三生修来的福分,他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七皇子逼宫被抓,一查孙世安竟然也掺和在里面,七皇子和其府邸的人直接被流放了,而孙世安与皇子勾结,但念他多年来都兢兢业业,皇上赐了他一个比较好的死法——毒酒。
杜序临在现在这个关头本该避嫌的,可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孙世安死,所以他做了一件大逆不道的事情,他把毒酒换了,买通人将孙世安运走了。
一切看上去神不知鬼不觉,但他知道他瞒不过上面的人,天子单独把他叫了过去,说了一些云里雾里的话,杜序临听懂了,天子也不想让孙世安死,所以他是感谢他的,他勉强逃过一劫。
他回去后便写了一封信,托人交给了孙世安,得知到他的手里,他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选择就看孙世安的抉择了。
又过了一年,太子病逝,五皇子被立为新的太子,其他皇子叛乱,皇上被活活气死,太子即位,派遣御林军及他自己的兵,大杀乱党,皇子被流放的流放,处理的处理,只留下一个7岁的十九皇子。
新帝即位不久,杜序临又被传唤了,新帝不停试探他,敲打他,他都听出来了,圆滑的处理了,他就又回到了敬事房。他往后的日子有点儿不好过了,但小心一点,就不会有事的,他看着清瑶温柔的笑容,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们两个会在这后宫里一直待到老的。
*
新人不停的到来,他们也一年一年的长大变老了,如今杜序临的徒弟已经掌握所学,他也没什么遗憾的,唯一遗憾的就是清瑶了。
这些年来杜序临的弟弟也努力读书,还是不错,他中了举人,现在在一个地方当县令。
时光不断的往前推进,杜序临和清瑶也渐渐成为了宫里的老人了。
杜序临比清瑶先走,他有无数的不舍,到头来只说出了最遗憾的话,“姐姐,我这一辈子里,就只欠你了,对不起。”
清瑶拉着他的手,眼泪滴在他的手上,“小太监,既然你少了我,下辈子我们就该要在一起,记住,欠我的洞房花烛夜,欠我的孩子,到时我会一一找你还的。”
“嗯嗯,我们下辈子还要在一起,我会把那些都还回来的。”说完他再也说不出话了——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清瑶给他擦了身子,换上了新衣服后,她也洗了个澡,换上了新衣服,便微笑着跟着他离去了。
小太监,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在一起。
作者:终于要结束这个故事了,还有一个番外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