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湖畔。
顾朝自那一刀挥出去之后,感觉整个人近乎虚脱。
丹田的浩然气真的一滴都没了。
嗤!
身体隐约间有白气传出,那神奇的体质又在疯狂吸收天地间的浩然气,而且这一次消耗巨大,吸收的速度比之前快了数倍。
拼了命的想要尽快填满他的丹田。
这一幕,看得顾朝哭笑不得。
要不是在废城杀了二十年的猪,他搞不好真以为自己是传说中的天命之子。
“好强的一剑!还好只有一剑,否则以我现在的浩然气储备,不一定能接住第二剑。浩然世界还真的大啊!”顾朝感慨一句。
一阵脱力感涌来,他竟不自觉的往退了两步,就要栽倒在地。
蓦然,一道书香气息传出。
后脑勺靠到了柔软。
他回头看去,只见娴书和红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他身后。
两女一人一边,正好将他拖住。
“不是说了别过来么!”顾朝眉头一皱,便要教训。
娴书却先一步,握住了他手臂,号脉道:“先生,刚才那一刀...是您打出来的么?我能感觉到那骇然的剑气消失了。”
“嗯...别问我为什么,我此刻也不甚了解。”顾朝干笑着。
“有如此实力,却又不自知...世间,也唯有先生了。”娴书摇着头,有些无可奈何。
“呃!”红衣有些着急,拉了拉娴书衣袖。
娴书点头:“先生没事,只是脱力了。”
呼!
红衣松了口气,指了指平静的湖面,又指了指废城方向,随后瞪眼疑惑。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这煞气是谁放出来的,我甚至不知道这三月湖底下竟然还有修者,但这煞气对老顾可谓恨之入骨。但他从未提过啊?”顾朝一脸疑惑。
娴书接道:“红衣与我接触顾老前辈的时间很少,平时见得多的也只有杜妈妈,但也从未听她提起过这三月湖的事。”
“那就是时间很久了,金色锁链还在,他闹不起多大风浪...且不管这些,今夜辛苦你们了。”顾朝朝着两女笑了笑。
手不自觉想要默默娴书的头,但伸到一半,却又顿住,尴尬一笑。
显然,这已经不是当初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了。
虽然他只比两女大两岁,但灵魂却早已成年,对她们来说亦师亦友。
他有点尴尬,还好娴书眼睛残疾,看不到。
但他忘了,这是个浩然世界,虽失明,却也有浩然气的。
娴书丝带下的脸微红,挪了一步,正好将头偏在了顾朝面前。
“哼!”旁边的红衣抱着柳剑,站在一旁不屑一声。
顾朝笑着摸了摸娴书的头发,而后定睛丝带:“这有点旧了,我给你新做了一个。”
“谢谢先生...有那个小图案吗?红衣说很好看,可惜我...”娴书语气惊喜,轻声问。
“有!这次是两边!”顾朝点头,然后从兜里拿出新的丝带,帮娴书换上。
这下,不止左耳边,连右耳边也有那个——(๑• . •๑)。
带上之后,顾朝满意点头:“嗯,这才符合你书呆子的形象嘛!”
娴书掩嘴笑了起来。
旁边的哑女见到这一幕,撇了撇嘴,转身拔剑,朝着空气砍了几下。
“先生若厚此薄彼,红衣又该气闷了。”娴书道。
“小丫头片子...自然有她的份啊!”顾朝笑着从兜里拿出一本剑谱送了过去。
红衣身子一顿,看了看书,又看了看顾朝。
“你不是一直想要铁掌帮收藏的逆水剑诀么?它以后就是你到了,好好修炼!”顾朝说着,将剑谱放在她手中。
红衣立刻兴奋了起来,拿着书放在胸口比了比,而后又双手持剑诀对着顾朝拜了三拜,但第三拜之后却没立刻起身,后脑勺几乎贴在顾朝胸口。
秀发垂落,她被掩盖的脸很红...
顾朝摇头一笑,摸了摸她秀发:“我能吸收比常人多的浩然气,你们是知道的。你们不是一直想去我家看看么,明天开始,就搬过去吧。二十年的量...那里的浩然气应该够你们修炼很久了。”
一听这话,红衣立刻直了身子,脸色中带着一丝焦急,一丝不舍,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手中心爱的剑谱也被她随手塞进了腰间,一双眼盯着顾朝,似乎等他解释。
“先生终是要走了么?”娴书叹了口气。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我这一去估计要很久才能回来。你们身为大姐,要团结,要守护好暗巷的弟弟妹妹。”
顾朝说着,对着娴书叮嘱道:“你以书引入浩然气,文字诗词可杀敌,我留下的那些书本,你要好好看,往后未必不能读出个无象境来。”
“先生留下的书,博大精深,娴书读了十年才完成十分之一,但娴书有感觉,读完剩余的十之八九,便能入世人口中的无象境了。”娴书声音温和,却带着自信。
“嗯,之前慢一方面是起步,一方面也是因为修炼的浩然气不足,到了咸水巷,你进步一定很快。”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红衣:“逆水剑诀在废城算是一流,可放眼浩然人间,却不一定极品,等我回来,给你带一本浩然天的!那可是人仙的神功!”
“呃...呃呃呃!”红衣张嘴,喊了几声。
顾朝虽然听不懂,但多年相处他也能从表情看出一二,笑道:“唉,你们这两个人啊,在这废城本应该如其他孩童一般见识,可被我养偏了,连心气都高了,我不是不准你们出废城,最起码...也得到了大宗师境界。”
娴书闻言笑着拉住顾朝的手:“先生误会了,红衣并不是说这件事,她啊——是说你第一次见面让她喊的那两个字,她已经学会了。”
“咳。”顾朝脸色微红,摆手道:“当时我可不知她不能说话,就开个玩笑,那不算的。”
“呃呃呃!”红衣反应也很激烈,也不知是顾朝的话,还是因为娴书看破了她的女儿家心思。
“所以,先生是准我们进入大宗师天枢境后,便入浩然人间找您了吗?”娴书狡黠一笑。
顾朝闻言顿了几秒才点头:“嗯,到时候你们也可以结伴游历江湖。这人啊,名啊,情啊什么的,可是人一生中难得的宝贵记忆。”
“那先生呢?先生也要情么?”
“不要!我只喜欢杀猪!”说着,顾朝迈步往回走。
噗!
娴书笑了起来,旁边的红衣嘴角也勾起弧度,只不过很僵硬。
三人片刻便到了暗巷口。
“回去吧。明天别来送我。”顾朝朝着两女摆了摆手。
“先生...”娴书闻言语气一紧,想说什么,却被顾朝打断。
“我这人吧,最怕的就是生离死别什么的,容易让人看到我软弱的一面...就这样吧,等你们出废城,或者等我回来,人间总有再见的。”
顾朝说完张开怀抱,很纯洁的抱了抱两女,而后转头慢慢走远。
“呃!”红衣跟了两步,最终还是停在了原地,手伸在半空,俏脸写满了失落。
“要听先生的话,否则再见,他肯定更不喜欢你了。”娴书摸着红衣的肩膀。
“哼!”红衣转头看向娴书,却正好看到她的新眼带,那两个小图案,为她的温婉增加了几分俏皮。
“哟,对我还吃味啊!刚才先生可是多抱了你两息呢!”娴书道。
红衣俏脸微红,提起浩然气,在娴书手中的羊皮书上写了起来:“胡说!你每次都能跟他相谈甚欢,我...我只能干站着。”
娴书似乎能感应到羊皮书上的字,她笑道:“他不是教了你两个字么?可没教我...”
说着,她特意凑近红衣耳边,轻启朱唇:“你说,老公...是何意思呢?”
“!!!”
红衣身子猛地一颤,像是被拿捏了七寸,有些抓狂,连忙在她书上写到:“这是我对他的称呼,只能我这么喊!”
“那你能喊出来吗?”
“......”
“老公!老公!老公!”娴书捉弄上了瘾,一边喊一边进了暗巷。
“呃呃呃!!!”红衣气的整张脸都红了,她跺了跺脚,拼命想说话,却做不到。
手伸到怀中,摸出了一张女儿家的秀帕,看着上面娴书喊的那一两个字,她咿咿啊啊了半天,却始终念不出来。
呼~
叹了口气,她愣愣的看着那两个字出神。
其实,那只不过是一次很简单的初遇罢了。
也是顾朝第一次到暗巷的日子。
他手里有一个饭团子,红衣那时饿急了,双眼眨也不眨的看着饭团,贪婪的嗅着上面的饭香味。却一句话不说,也不抢。
顾朝便逗她:想吃么?喊声老公来听听,它就是你的。
只是开个玩笑的话罢了,团子最终给了她。
她吃了但没喊出那两个字,因为她是哑巴。
时间年复一年,顾朝早已忘了这件小事。
但他不知道,早在那天后,她便从顾朝教的三十六个字里,找到了老、和公两个字。
偷偷的练,偷偷的念。
时至如今,已写几万遍。
她无所谓自己姓甚名谁,却一刻也不敢忘那两个字。
可话到嘴边,却只能喊出一字‘老’。
声音沙哑,让人啼笑皆非......
夜已深。
废城的一切又归于平静。
似乎刚才的惊天一斗,只是一场梦。
拜别了两女,顾朝在夜市搞了点酒菜,带着忐忑的心赶回家
虽然不知道那女人还会不会拿枪捅自己,但作为男人,占了便宜,该认错还是要认错的。
而此时,废城东边。
那两棵老树依旧被风吹着,沙沙作响。
其中一颗树根底下被掏了空,从中窜出三道人影。
除了两个宛如侏儒一般的地鼠门喽啰以外,就剩下灰头土脸的三绝老人。他咬牙切齿,出来之后一脸的生无可恋,显然还对钻狗洞这件事耿耿于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