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娟无言,风情万种瞥了他一眼:“顾郎勿要挑拨奴家,若真有心,见了妈妈,奴家在东厢房等你。”
知道他有事,一句说完便推开了门,示意他进去。
这么主动,倒是让花丛老手、穿越前的渣男战斗机顾朝觉得没意思了。
谁让人杜妈妈,是他师傅的老相好呢。
推门而入,杜妈妈正在醉酒。
四十余岁的年纪,加上浩然气的话,其实用徐娘半老来形容都有些大了。
“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怎的今天来得这么急?平日里都要跟姐儿们叙叙旧的。”杜娘子醉眼朦胧,但眼神却精明的盯着顾朝。
顾朝一屁股坐在酒桌前,一边吃菜一边道:“杜娘,这不是想您了么。”
“呸,没良心的臭小子,你怕是想我院里的姑娘都不会想老娘。说吧,又遇什么事了?”
顾朝喝了口酒,将怀中的六十两银子拿了出来,还有一些则是今天卖猪肉的碎银。
“哟,这次收获挺大啊!做了匪徒勾当?”杜娘子眼睛一眯。
顾朝不接话,继续道:“这六十两是我补给楼里花魁娘子这些年欠下的过夜费。剩下的碎银十两有余,老样子,麻烦杜娘换了吃食送与暗巷那些孩童。”
“早跟那死没良心的说了,你小子不适合在江湖,心软可是大忌。那些小残废又关你何事?这些年也没攒钱娶个媳妇儿,都给他们霍霍了。”杜娘子说归说,但还是默默的收好了钱。
“人嘛,活着就为一个无愧于心,既然看到了,能做多少做多少。”顾朝笑了笑,又仰头喝了杯酒。
杜娘看着他神情复杂,眼底隐藏着几分溺爱,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声音也从柔媚变成了认真:“你小子是不是有事瞒着老娘?”
“老头子欠了人情,我得去还。”
“出废城?!”杜娘子酒醒了一半,怒骂道:“那混球,人死了也让人不安生!不准去!”
“要去。”顾朝眼神深邃,直视着杜娘的目光。
杜娘嘴唇动了动,最终偏头道:“多久?”
顾朝没给答复,只是道:“会回来的。”
“滚!都滚!”杜娘子面露不悦,一把扫飞了面前的果盘,浩然气在她身上若隐若现,竟不比赢潇湘弱分毫。
她眼眶微红:“大的没良心,小的更没良心,你臭小子可是吃着老娘肩前二两肉长大的!”
“知道。”顾朝将酒一饮而尽:“那六十两是铁老三的,今晚之后废城再无铁盐帮。”
“铁老三的!”杜娘眉头皱紧:“你宰了他?铁盐帮不会善罢甘休。”
顾朝没有回答,默默的为杜娘子倒了杯酒:“师傅人情得还,杜娘养育之恩自也得报——今夜前来是为借铁盐帮在废城各处分舵的地图。不用否认,我知杜娘有的。”
“明日一早,杜娘直接派人接手便可。顾朝能做的,唯有这些了。他日若能重回废城,再好好孝敬杜娘。”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杜娘子只能无奈起身,从身后暗墙里拿出一张羊皮,扔在了顾朝桌前。
“老娘可不会为了你去跟铁盐帮过不去——”
见她口是心非,顾朝笑道:“老头子的本事,杜娘清楚,顾朝一人即可。”
说完,朝着杜娘子抱了抱拳,闪身出窗,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臭小子......”
她似有千言万语要叮嘱,身前却已无人听。
深夜有雨。
声音滴答落房瓦。
西城最为繁华的三进三出大院,便是铁盐帮总舵,门口两头虎虎生风的石狮,在雨夜中尽显威武。
里面尚有灯火,人影络绎。
高堂之上,帮主夫人柳百媚身着未亡人服装,掩面凄凄,身边是空着的帮主宝座。
底下站着两排人,最前方两人均是浩然气伴身,实力开窍境。
副帮主洛河义愤填膺:“帮主在三里外黄土山被人所害,此乃血仇不可不报,龙鳌刀气在废城唯有顾屠夫会。兄弟们!告诉老子,该如何做!”
“杀!杀!杀!”
“好,很有气势!今日三堂、六口的骨干们都来了,我铁盐帮虽无凝神境修者坐镇,却也不惧她一个杜娘子,若要强保那小子,今日便拿她风月楼开刀!”
洛河手中膀子一露,一条红蝎子印在半条手臂露了出来,他举起手中奔雷锤继续道:“三堂、六口堂主们,即刻返回场子,召集人手,一刻钟后风月楼门口集合!”
砰!砰砰!
在场十余骨干还未开口回应,只听门外一阵响声传来。
咻!
而后一道刀气直接劈开了大堂正门。
两三名铁盐帮喽啰倒地不起,雨水混合着血液,惊得在场众人瞪眼。
轰隆!
雷声响起。
院内电闪雷鸣,骤然白光下,隐约可见三进大院尽是尸首。
一身穿青麻短裤,脚踩人字拖鞋的人影,正缓步走上台阶。
他手中杀猪刀在在雨中锃亮,嘴角一根神仙棒,头发盖着侧脸,雨水顺着他唏嘘胡茬滑落。
“哟,人挺齐啊!”顾朝站在门口,看着满堂的铁盐帮骨干,咧嘴一笑。
这臭小子怎来得这么快!
他一人闯一帮?
谁给的勇气!
洛河片刻惊愕后,看着满院的尸首,勃然大怒:“顾朝,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顾老屠夫已死,一个杜娘子可护不住你!”
“我能来,便不需任何人护。”
“小子好胆!今日我三堂六口、九位开窍境堂主,便送你上路!”洛河说着,手中奔雷锤一舞,向顾朝奔去。
“三锤六式!”他知顾朝应是得了顾老屠夫的真传,不敢大意,出手即是绝招。
奔雷锤重越百斤,这一锤下去锻骨武夫也得被砸的稀巴烂。
顾朝随口将神仙棒子一吐,龙鳌刀在掌中炫舞,刀光四射,一抬手便挡住这一锤!
砰!
浩然气震荡,四周落雨在一瞬间溅开十余米。
“翻手环头!”
一击出手,便如切开猪头一般,刀子在奔雷锤中来了个旋绕,而后直指副帮主洛河右手。
喀嚓!
清脆的骨头生与雨声跌宕起伏!
洛河一个转身勉强躲开这一击,再回头,却是脸色惨白到了极点,浩然气也在慢慢消散,在他右手肩,血流如注!
那只手竟连着奔雷锤一起,被留在了顾朝身前。
“不可能!顾屠夫十岁教你引气,短短十年,你怎能进入开窍境?”
“谁说我是开窍境了?”顾朝刀子一甩,重约百斤的奔雷锤直接砸在地面,溅起一阵水花。
“我顾朝无境无神,全靠这杀猪刀,专宰畜生之威!”
“一起上!”洛河惊惧之下,顾不得嘴上功夫,左手点了肩膀两处大穴,右手抽出一把长刀,恨刀断雨而去。
这一击之力,竟不弱与刚才绝学!
“副帮主竟修了双手武器!”
“上!此战之后还仰赖副帮主统领大局!”
“如此一来,怕是帮主夫人也不能强抢了。”
“都什么时候了,顾那些作甚!”
旁边本来还在观战的九位开窍境堂主,瞬间一拥而上。
持鞭的,用拳的,发掌的,提剑的,砍刀的层出不穷。
攻势一波接着一波。
顾朝一人敌九位开窍境小成,再加一位开窍境大成的洛河,一时间也稍显棘手。
“竖砍猪身!”
“翻手环头!”
“爆剁排骨!”
“......”
“尖挑猪腰!”
“斜理肥肠!”
“横刮猪皮!”
一十六式杀猪刀把式,顾朝连甩九式,每一式正中九人命门。
九招过后。
九位堂主身姿不一半倒与地。
有的捂着腰间,有的肚子在流血,有的头发都削没了,也有的肩膀流血。
“此子...此子...”洛河后退几步,瞳孔满是乍然。
九位堂主早已无心再战,转身默念:一点浩然气,千里快哉风!
语毕,竟如之前的铁老三一般,仿佛被莫名力量加持,趁着雨夜便要四散而逃。
“顾朝,山水有相逢,今日灭门之仇,来日必报!”洛河也不甘示弱,浩然气加持便要隐匿。
顾朝见此,眉头微皱,静心凝神,闭上了双目。
他右手握紧手中杀猪刀,静听雨滴打叶声。
猛然一刻,他亮出刀锋,朝着前方猛甩出去!
“开窍一刀!!!”
四字真言落下,刀锋在黑夜里随着闪电放处寒芒,四散的九位堂主直觉后背一凉,再回神时,丹田中一把短刀穿过,而后继续寻找下一位目标。
刀锋此时宛若有灵。
在三进三出的铁盐帮院内,横冲直撞。
刀气纵横,在地上扬起道道沟壑。
竟斩得满院雨滴不落。
顿了一息,才恢复瓢泼大雨。
不断落在如老僧入定的顾朝脸上。
锵!
一声脆响,铁盐帮大堂正门的牌匾上。
副帮主洛河身躯定死在此。
胸口的杀猪刀滴答血水而落。
也是此时,顾朝才睁眼,看着满地狼藉,默默点了根神仙棒。
一边走向大堂一边道:“九年前官商勾结,屠杀了废城的饥民三千人。”
“六年前赤水河暴涨,废城水灾,强抢民粮十余吨,堆满三堂六口地室,以至废城一万百姓横死赤水河边。”
“三年前青雪山下多了几具无名女尸,死状惨烈...”
“一年前将手伸到了暗巷残废孩童身上,若非哑女和红衣在,恐怕也免不了被买卖成畜生之局。”
“天下世道,非黑即白。前三者顾某不予评论,但你等将手伸进暗巷,动了我的人,那便是你死我活!”
“若非铁盐帮是师傅留给我出废城的考验,岂能容你等活到今日?能死在顾某自创的一刀流之下,已算是给尔等的体面了。”
刷!
牌匾之上刀光一闪,重回顾朝腰间。
洛河的尸首砸在门口。
顾朝深吸了口神仙棒,吐出道道烟圈,迈着草鞋踩着洛河尸首进门。
而此时,铁盐帮娇滴滴的帮主夫人,一双柔眸正呆在顾朝身上,眼神幽怨却又带着万般风情。
“死杀猪的,你还知道来此!五年了,你知道奴家这五年是怎么过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