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日,果然风停雪驻。利贞看一眼摆在床头的貂裘长斗篷,心里熨帖着,元亨该是知道她想出门了,才给她准备了这么一件。
好在她也就这么一件,否则在这府中也太打眼了。
“姑娘这斗篷可真漂亮,毛茸茸的,光滑又保暖,以前咋没见过呢?”怀洁很是羡慕地伸手过来摸摸,那毛质,柔顺光滑,令她爱不释手。
利贞一把拿起,起身披在身上,“以前也没见下雪,哪就用得着找这样的物件出来。”
“姑娘所言极是。”怀洁便兴致不高了,懒得多说,伺候利贞洗漱完,将早膳摆在桌上,便又出门离去。
殿下说,得重新培训一批宫女,选四人伺候梅夫人,选八人伺候两位贵人。连殿下都说是贵人,那便是真贵了!她怀洁怎么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利贞知道,她即将在公主府失去能说话的资本,永乐公主肯定在等着她的命格换主呢!
只是如莲刚失去孩子,如今都还未入土为安呢!永乐公主应该不至于这么急吧!
可越是不可能的就越可能!
利贞一碗粥尚未见底,那头的怀芊竟然亲自登门来。
啧啧啧,怀芊好是威风,抬头挺胸,高傲地走来,后头带着四个宫女,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郡主之类的!也是,怀秋死后,她就是公主面前第一把手,能不狐假虎威一番吗?
“利贞姑娘可是用完了?那就跟我走一趟吧,殿下有请!”怀芊说着,抖了抖脚下的雪,看都不看利贞一眼!
“咡……”利贞能不能说一句还没吃完,让她等等?可见怀芊已让开道来,做出了请的手势。这是不容拒绝了!
利贞起身,踏出一步。又觉得不妥,现在她有命格这个倚仗,自然能为所欲为,若等会没有了倚仗,岂不是更被她们瞧不上。
“本姑娘还没吃完呢!而且今日心情不好,又头痛,打算吃完后,去寻杜若生扎两针,你们殿下可是有事?”
“哈?”怀芊目瞪口呆的笑了,殿下有请,她也敢拒绝?觉得这姑娘该是在作死吧!
“让她有事就直接说一声,没事就不用寻我!请来请去,走来走去的多麻烦!雪都被踩坏了!去回话吧。”利贞手袖一挥,垂头喝粥,再不理会她们!
这不过是一群宫女,若给她们脸了,以后谁来给她脸!
怀芊“切”一声,转身便走,爱去不去,反正被殿下气恨的没几个好下场!
利贞见她们走了,门口的雪被踩得坑坑洼洼,似乎是在她洁净的心口践踏了几脚一般,真让人难受!
走了也便罢了,不多时,她们几人的影子又在脚印的尽头出现了,似乎还是朝这边来的。
利贞扔了碗筷,连门都不关,从百花院北门溜走!典型的寻她有事,不能这么轻易地就被人寻到,想了想,去庆平院吧!
府中路上的雪虽已被铲干净,但路旁的雪依然雪白,像棉花被一样,正盖在大地身上,银装素裹地,让人见了就心情敞亮着。
去往庆平院的路上,雪却是少之又少,连同路边的雪也被踩融化了,该是全府上下都去过了吧!也是,公主府二三十年来没有过小公子,如今才刚得了一位侄孙,就夭折了,必然是要大办的。
远远的,听到庆平院里传来的,哭天抢地的恸吼声。吓得利贞脚下匆匆,心急如焚,暗道,莫非如莲还这般伤心?
近了,只见院里院外挂满白幡,在白雪的衬托之下,倒并不显得悲凉。踏进院来,院中可谓是人山人海,丫鬟仆役跪了一院子,一个个哭的伤痛欲绝,似乎真是他们自个爹娘死了一般!
利贞在灵柩前寻到了如莲,她并没有跪,只是呆愣地蹲在那烧纸钱,没有哭,没有掉泪。蹲坐在她身旁的是春梅,一身素衣,淡漠薄情,连把纸钱也懒得递进火里。
见利贞走过来,两人同时抬头看她,同时轻笑一声。春梅的笑中藏着轻蔑和嘚瑟,如莲的笑中只有苦味。
利贞拍拍如莲肩膀,也蹲在她身旁另一侧,同她一起烧了几把纸钱。
纸钱见火便燃,燃得旺盛,可这旺盛如昙花一现,即刻就变成了灰烬!就跟这位小公子的一生一般,生命只有那么一瞬!
“殿下说,今日傍晚,便让我准备。可我说孩儿入土为先。”如莲如今,什么都不怕了,也什么都不用顾及了,并不管这屋里还跪着许多双眼,直接便这么开口了。
利贞知道她说的定是改命之事,她倒希望她答应了今日。这样,元亨所做的准备起码是有效吧!再过几日,谁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番场景!可正如她所说的,死者为大,利贞无法要求如莲去答应这样的事!
“她没有做过娘亲,定然是不了解我的心情的。但她也不该这么无情!”说着,颇有深意地瞟一眼她另一旁的春梅。
春梅垂眸不语,任凭你们怎么说,反正如今的胜利者便是她了,现在她是永乐公主亲赐的梅夫人。
利贞也瞟她一眼,很是膈应。这人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当日陷她入地窖,又给她下媚药之事,还没找她算账呢!如今她又满血复活了,更要命的是,她身边还站着公主给她的两个內侍,听说武艺高强。
纯郡王拿着这梅夫人也很是膈应,但是皇姑母说过了,若想继承这张掖城的宝座之位,第一条便是必须有后代,之后才是百姓和大臣的拥戴。
难怪姑父满城播种,是想要弄出点人命来,然后将皇姑灭了,他再顺理成章地上位吧!最毒枕边人呀!
这么一想着,纯郡王觉得春梅也挺好,起码对他是死心塌地地爱,不会像皇姑和姑父一般,异床异梦!
如今,听说驸马爷成天跟那些大臣走得很近,三天两头地约在勾栏院里听曲享乐,不知他拉拢了多少人心。
纯郡王不禁也有点急了,他不能只停留在后院这尺寸之地了,必须出去拉拢拉拢大臣才行。可迎面走来的是谁?满院披麻戴孝的下人,为何她却花枝招展?眯眼瞧去,正是驸马的宠妾,季雨。
近来,她日日奔波于他纯郡王的后院,这是驸马的计策?
却见她匆匆奔来,便扒拉在纯郡王身上,急切地又似跪求着,“王爷,给妾身个儿子吧,驸马现在要儿子要疯了,妾身若再不怀上,该是得被扔出府里了,只有王爷您能帮妾身了。”
这敢情好,若最后驸马上位,可其子却是他纯郡王的种......想想都觉得刺激,当下,笑道,“美人请求,哪有不应的,来呀,快活呀!”纯郡王嘴角一翘,兴致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