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告急,呼呼地吼啸,似有变天之意了。屋子里,炕下的炭火正红,依然感觉到了寒凉,但凡一点风吹进来,面颊便冰凉冰凉,头也会痛起来。尽管如此,利贞依然不愿意睡觉,坐在炕头苦等,若有三杯两盏淡酒就好了......
她想元亨了,不知他知道李涵之事后,会是什么感想。
怀洁在门外来回走动以取暖,偷偷看了利贞几次,见这人根本没有要睡觉之意,只是发呆!她实在熬不住了,缩着身子回房睡觉去。
不多时,元亨终于带着寒风归来!
利贞即刻站在炕上,委屈巴巴地醒着鼻子,眼泪哗啦啦掉。可她是不愿意哭的,咋近来有事没事的掉金豆子?
“呀呀呀,怎么又哭了,谁招惹的?老子去灭了他。”元亨顾不得脱下大氅,已三两步奔了过去,将利贞拥在怀中安抚。
“纯郡王。”利贞忙道。
“迟早废了他,别急,等鱼儿再养肥点。”
这还差不多,利贞却又伤感起来,问道,“你说李涵有没有被纯郡王给侮辱了?”
元亨哪里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去问这样的事吧!
“若是,若是被侮辱的是我,你会怎么办?”利贞联想到了自己这朵残花!不知元亨会作何想。
元亨笑眯了眼,似乎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不会有这种事发生,就算有,老子即刻灭了他全家九族,都剁成肉酱去喂马。”
马竟然也吃肉酱不成?利贞却不能管这些了,只看着他,认真地问着,“那你不把我也剁了?”
“与你何干?你又没做错事,自然还是我的宝。”
“可那时的我,不干净了呀?”
“傻瓜。比如说,我有一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珍之藏之,但还是被贼人偷走。我将夜明珠找回来,剁了那贼人,虽然夜明珠掉地上脏了,但我捡起来后,擦一擦,不还是我那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吗?它能被人惦记,被人偷,只能证明我这夜明珠确实是珍宝呀。”
“可如果擦不干净呢?”
“啊,擦不干净就不是夜明珠了,夜明珠就算掉进粪坑了,捡起来不还是明珠?难道变成鱼目了?”
利贞怎么听着听着感动了,她会是颗举世无双的夜明珠吗?“是吗?”
元亨摸摸她乌黑的头发,知道这阶段的女子,多是感伤、情绪多,自然点头安抚。见她神态憔悴,时不时皱着眉头,不由得担忧,“又头痛了?别为了李涵之事忧思难解,此事错在于我,也是我太高看纯郡王这小儿了。我跟她去道歉,也不会让纯郡王好过。你可再不能自责难受了!”
说完,替她揉着额角穴道,低声问着,“可是舒服些了?”
“怎么你身上的檀香味淡了?我闻不着,还是头痛。”
元亨忙熟练地从她枕头下,摸出那个小香炉来,放在她鼻翼下,让她闻闻,“明日我就将衣物重新熏香。”
利贞“噗嗤”一声笑了,也对,他一个大男人被困在这张掖城内,自然没有贴身丫鬟给他熏香了!可利贞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给他熏吧?
“笑了,喝口汤,我给你带了鸡汤回来,喝完,我带你去百花塔下看看。”
利贞瞬间来了精神,也不管元亨为何夜夜投食些鸡汤之类的,几口喝下,多穿几件衣裳,便催着元亨快走。
百花楼,原名是百花塔,并非因为野菊花多而命名,只因塔内供着花神。一座庄严而笑容可掬的大神像,坐在花环之上,身披花瓣,手执花束。
神像就立在百花塔第一层的正中央,进门,抬头便能与它那双金刚眼相对!
若非元亨提前说过,但凡进来之人都会被吓个激灵!
元亨将神像后某处按压一下,只见神像转动,一条往下的甬道出现。
点了马灯,两人走下石阶,大概十二级后,身后入口关闭,黑暗中只有他们两人。
与上次看到的一样,古老而牢固,壁画美轮美奂。真是不可思议,若公主府整个地下都有这么一条道,得花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呀!
“能直接通往府外?”
“本来,是可以直接通往城外的!”
城外?利贞激动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所以他们是可以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逃出城去的?
“本来?”
“嗯,府中这条暗道基本没被破坏过,稍微修复一下便可,但是,入城那条街,后来改造过,暗道被损坏了不少,还有护城河下被堵住了。所以出城有困难。”
“只有那一个方向出城吗?”
“那是西城方向,还有南城方向也有一条出城暗道,可今日有一队寻水队伍,在那附近山头寻水,大有掘地三丈的意味!”
“所以左右都为难了!”
元亨点头。
“谁这么大手笔,建造这么大一条通天暗道!”
“前朝的安掖王,那可是个神奇人物,最喜这些工事,便在他封地上弄了一张四通八达的暗网。正因为它的存在,回纥人怎么也抓不到他,张掖百姓也一直安居乐业于两国相交的地段!”
“公主府就是曾经的王府?”利贞恍然大悟!”
“嗯,安掖王不仅喜欢工事,还好《周易》,且极有研究,知道国将不国,他把后事都安排的妥当,包括这暗道。但没想到,出了黄山家这个叛徒,以及永乐这个女土匪!”
利贞还想问问他都安排了什么后事。却见前头一块大石堵住了路。
“上头就是黄山冉的六朝金粉院,这石头后有暗门,能入黄山家族的密室,搬运金银之物。”
利贞走上前,打量上头被敲打得坑坑洼洼,石头却只有一条细细的缝隙。
“昨日在她院里唱戏,便是为了掩饰这地下的敲打声?”
“嗯,我想着从这进去,自己找手札比较稳妥,却发现这东西不动如山!”
“现在已知手札内容,便不用着急了,这石块慢慢来。可以用火给它烧热,在用冷水泼上去,让它一点一点地变成灰尘。每天一两次,铁杵磨成针!”
“这法子,虽然机械了点,但是可行!这脑子这么厉害了!”元亨点点利贞脑袋,半是玩笑半是抬爱地说着!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咯咯咯”地几声笑,元亨领着她往不同方向去,“再带你去看看那两城门处,单良领着他们连夜在修复,但进度不乐观!”
原来如此,连他都说不容乐观,可见他们离城之日,该是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