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道来人是谁,是如莲姑娘,抱着个小娃娃,一来就跪在他院中,一言不发。
倒是有几分眼力见,到底是曾经同程过十载,她又与利贞相熟,多少是了解杜若生一些。若是这个时候,她再嚷嚷几句,杜若生铁定一生气就冲她大吼一声“滚”。
杜若生用了几口饭,看着李涵那碗才吃了两口的饭,只想让她快点出来用膳。所以唯有去把院中之人打发了吧!
“何事?”
如莲欣喜若狂,杜若生极少主动开口问这样的话,忙擦了把眼泪,道,“杜先生,求您给小儿看上一眼!他多少也算条生命。”
杜若生出门,走向隔壁的药房。
如莲见状,抱着孩子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似乎这是他唯一的生机。忙起身,跟上前去。
杜若生瞧过小孩面色,探过脉后,反而轻松了,“这风寒,倒是能治,开个药方便是。只是,今后呀,多花些心思在他身上,十万分小心地将养着,万一养大了呢!”
前头的话,都是话,听的人心中轻快喜悦,只是什么是“万一养大了”?如莲心里头瞬间被揪了起来,一时乱如麻,不知怎么言语。
杜先生耸耸肩,不等她说话,也不看她表情,开个方子给她,就打开大门,示意她可以走了。
如莲的身体和心一样,被冰冻着了,木楞如器械,行尸走肉也,抱着小儿一步一步朝外迈去,边走边笑着掉泪,路人都以为她疯了。
李涵捧着碗又侧坐在门槛上,一口饭一口饭慢慢地扒,眼神落在如莲那僵硬的背影上,感觉几多凄凉。杜若生挡住她视线,拧着人就进屋去用膳了!
纯郡王那边已完事,含情脉脉地目送了季雨离开,才想起如莲该在屋内,正要去屏风后寻人,却见如莲抱着小儿,这般萧瑟而死气沉沉地从外面归来。
这是怎么回事!
凌宇从外蹦进屋来,在纯郡王耳边悄声几句。原来她去了杜若生那,得了退烧的药方,却说小儿万分之一的几率不会夭折。
纯郡王也是难过的,但见如莲如此,他便也显得不那么难过了,毕竟他的儿子肯定还会有,但如莲的儿子,就不一定了!今后他后院人山人海,如莲只是其中之一,再怀上的机会就微乎其微了!
什么人呀,这样的时候,他想的竟还是这样的事。回过神来,他还是走到如莲身边,温声细语地安慰着,“大不了我们更小心谨慎一些,我让皇姑再寻几个奶娘来,轮流看着,总不会有事的。”
“一阵风的事,是谁能看得着的吗?”如莲不知哪来的勇气,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怼他纯郡王。
纯郡王心中轻笑,终于被他逮到机会了吧。忙面色忧伤地说着,“要不,找利贞一直呆在你们身边?靠她的命格护佑小儿一番?”
如莲抬眼瞟他,难道她没这么想过吗?自从上次与她说了几句话,不欢而散后,如莲便再没敢打扰她。
“唉,不提她了吧,她那么小家子气,定是不帮忙了!她说过,她若不能成为王妃就不再护佑我们了!”
“她,她,会这样说吗?”如莲不太确认了!
“你只了解她表面,怎知她内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如莲摇头,“别说了。”她觉得无论如何,他都不该在她面前说利贞坏话!
“倒也还有办法。”纯郡王说道。
“什么办法?”
“借用一下她的命格,反正她这种平凡之人,有个特别的命格也只是浪费!还不如让她去过平凡日子,也不至于辛苦,还不至于被皇后盯上。”
“这还能借?”
“自然。”
“怎么借?”
“我自有办法。你若想为了儿子赌一把,我们就试着借用一次。你和她本就同年同月同日生,想法子将她命格移到你身上来,这样我们的宝贝儿子,就不会有事了!我的事业和安危也就不用依靠她了,我们只要你一人就行了!”
如莲那颗万年冰寒之心,似乎遇到了暖泉,她似乎有了生机!她的儿子似乎也有了生机,道,“那我们就借用一次试试,之后再还给她。”
纯郡王心中闷笑一声,面上却认真地点头,“恩,行,或许到那时候,她还不屑于让你还了呢!”
如莲仔细思考着他这话中之意,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以为利贞或许不是很喜欢她的命格的,毕竟若没有这所谓的命格之说,她完全可以不用辛苦地被流放在西域,那十载里,她听利贞说的最多的便是“归家”!
纯郡王见她面露喜色,便知已说服她。当下寻了个借口,摸黑寻到杜先生处来。
杜若生和李涵才用完膳,正在炕头运动消食!听到院中又有动静,李涵瞬间紧张得如木鱼一般,不敢配合了。
杜若生气得拍炕!三两下解决眼前事情,下了炕头去见敲门之人,眼神锋利能杀人,不及看清来人,吼一声,“滚!”
“是本王。”纯郡王吓了一跳,虽然知道杜若生脾气古怪,但他还不至于跟他一主子发火,今日这是咋啦?
原来是他,他们夫妇俩到底想如何?他想让他给他儿子调理身子?“受本人无能为力!”
纯郡王一愣,明白了,忙忙摆手,道“非也,并非为小儿而来。我是来问你一下,在塞外时,命你制过的一味药,不知成果如何了?”
杜若生心中一个咯噔,脑子瞬间清醒,道,“怎么,需要用上了?”
纯郡王点头,“恩,若研制出来了,就拿过来给我吧。”
杜若生从里间的大木箱之中,找出一大一小两瓶药,回到门口,都递给纯郡王,问道,“一人吃还是两人?”
“一人吧。”
杜若生一愣,他口中准备了无数年的借口没说出来,便被这答案给硬生生逼回去了!吞了口口水,才将纯郡王手中的大瓶抢了回来,“啪”的一声将其扔在地上,瓷瓶破碎,里边流出来的药液流了出来,在地面“嘶嘶嘶”地响,没好气地冲纯郡王嚷道,“那还让我研制这么多,费我那许多心思,滚远点。”
“好好好,我这就回去了,你早点睡。”纯郡王“呵呵呵”地陪着笑,拿着的小瓶急忙收进袖中,生怕他一生气,全给砸了!说完,转了身离去。
杜先生哪还有睡意,他恨不得眼下就能飞进内院去,他得给人送个信呀!好在,他炕头还有个内院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