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贞在大堂等不下去,走进前院,星光之下,院中静谧,唯有今夕的身影不声不响地跟在她身后,大门内的影壁上,刻着的大好河山隐隐可见,那旁的亭下却已再无元亨身形!
利贞来来回回踱着步子,脑海中在整理着梦中情景,推测着事情起因,多少有些心有余悸,若是元亨在就好了,不由得就开口了,“你家主子走多久了?什么时候能到凉州?”
今夕更走近她一些,不明白她三更半夜不睡觉,只心慌意乱的在这里踏夜,还把雷明支使开,是为了哪般?
如今听她这么一问,暗道姑娘该是在担心主子,忙回道,“已走了近两个时辰,日夜皆程的话,后日应该就能到凉州。”
“嗯。”利贞听后,却并未缓解她的焦躁不安,淡淡一声后又朝影壁方向望去,见不到人影,只能看向今夕,吩咐道,“去外头瞧瞧,雷明咋还没回来?”
今夕为难,雷明已离开,她就得寸步不离地护着她呀,张口正不知如何回答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定睛望去,果然,影壁后晃晃悠悠走进一人来,正是雷明,手里不知何处捞着片绿叶,正玩弄着!
无需今期提醒,利贞已认出了来人。
但,怎么只他一人!
利贞又看了看他身后,再无人影,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急促地问着,“人呢?”
“他傍晚跟手下拼酒,喝的竟然是千日醉,没个三五日,醒不来!主子才走,他们竟然就敢这般干,平日规矩定是太松散了!”雷明如实回答。
虽然不知她半夜发什么疯,从马车上下来,就命他去寻城中负责军务的副将。他可是主子身边的第一红人,如今沦为她一个小女子的奴才了?
可是,以他主子对利贞的重视程度,他也不敢怠待她呀!小事就按她说的办吧,他听令寻人了,却请不来人家,这可别怪他啊!
看着雷明这副吊儿郎当之状,真不明白他是怎么做人家身边第一红人的,利贞长叹一声,道,“若是兵临城下,除了负责军务的副将能调动兵马外,还有谁能调动?”
“自然是副城主,李涵之父,主子之舅。姑娘,您为何这般问?”雷明意味不明地盯着利贞,心想她该不会是起了什么坏心思吧。
见他如此小人之心,利贞无奈,只能看向天空。那里繁星点点,北斗七星久违的明亮耀眼,在雷明和今夕的疑惑之下,开口道,“你们说,为何纯郡王和皇后娘娘,就非得争抢我,我这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小女子。”
雷明也抬头,看见了满天星斗,他主子也经常观看天上星星,每次看出异样,他便得跟着主子星夜追程,去西域做些他始终不能理解的事。如今,难不成就换成利贞姑娘看星星行事了?
这种念头在脑中一生,不由自主地和今夕相视一眼,似有明悟,异口同声道,“姑娘能梦见一些未来之事了?”
利贞点头,手中紧紧捏着元亨给她留下的彩珠铃铛。这铃铛能时刻都提醒着她,纯郡王是想如何害她的!不过可惜,要让他失望了,她利贞又能梦到未来事了!
“是关于苦峪城的?”雷明刚刚那副痞子状已然不见,他的身影都不由得高了两分,正色问道。
利贞点头,为防止隔墙有耳,故意压低了声音,道一声“危矣”!
声虽小,却足以令雷明和今夕听清,两人皆是一震,纷纷朝利贞看来,等着她的下文。
“城中这么多人马百姓,周围却多是荒滩,无法种植太多粮食庄稼,吃用是每日都出去采办吗?”利贞见他们已通透,便直奔主题,询问着雷明。
雷明细细回答,“有十分可观的存粮,但平常也会三日一采买。手头的布匹能换多少钱,便买多少粮食回来,眼下闹旱,粮食是买不到多少的,不过还是三日一次采买。且每一次出城采办,都是三队人马,分西、南、北三个不同方向,去往不同的郡县,会劳累一整日,所以每次出城的人马是不同的,由军营中将士轮流而为。”
嗯,利贞只问一句,他能一口气回答了所有的疑问,难怪能做第一红人!
让利贞听明白了,这苦峪城是集体制,全城百姓织布,卖出去的钱,都换粮食和日用之物分给各家各户,多的就存在粮仓。
不过还是有疑点,“全城织布,出去一日就能卖完?”
“周围各郡县,都有主子的布庄,只管送去即可,至于粮食和日用品,也由各布庄管事已买好,我们城中的人马只需分批次去运回。”
原来如此。
“接下来该是哪一日去采买了?”
“不就是明日嘛,今朝还在说要让他们帮忙捎点东西呢。”今夕顺口便答来。
利贞手里的铃铛被她握紧了几分,叮铃铃响了几声,她感觉事情可能更糟了,“他们是天黑后才归来的,那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你咋知道他们是天黑归城的?”雷明说完,又觉得自己白痴了,忙回答道,“寅时出发,亥时归......”
听至此,利贞已打断了雷明的话,道,“寅时就出发,现在什么时辰了?”
“还早,子时左右吧。”
还早?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事已至此,利贞反而镇定了,既然时间不多了,那就开始行动吧,“我和今夕现在就去副城主家,雷明把负责采办事宜的副将寻来,与我们汇合。”
雷明再不敢怠慢,利落一声“是”,已转身踏风而去。利贞坐的马车,今夕赶车疾行。
才走出去数十丈,忽然“哎呀”一声,似是撞到了什么人,利贞正欲推门去瞧,却见今夕将门口挡得死死的,听得她问着,“这两位小哥,大晚上在街上溜达啥呢,也不见打个灯笼。”
“呀,原是今夕姐姐,您这么大晚上急着干嘛去呢,差点都撞坏我们了。”说完,听到两个男子的嘻嘻哈哈声,彼此细说着,“无事否”,“无事”。
“夫人头痛病又犯了,可老先生又在副城主家过夜,这不只能急急赶去。”今夕说完,又急急问着,“你俩无事的话,我可要赶车了,夫人头痛的厉害。”
“您只管前去,我们无事,等会便要出发采办,睡不着便干脆溜达溜达。”一男子回答道。
今夕并未回他,管他干嘛的呢,她不搭理才是正常的,“驾”一声,驱车而行。
利贞听清了,这两人正是明日采办人之中的一二,若是可以,她倒是想偷偷看看他们的样貌,是否在她梦里有出现过,但今夕既然说她头痛,便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副城主家也只一盏茶功夫便到。
副城主夫人听说利贞来了,倒是亲自出门来见人。这是一位朴素打扮也遮掩不住的美色,虽笑脸嘻嘻,但其实并不欢迎利贞。也是,若非利贞的到来,她女儿才是元亨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呢,如今倒好......
越想越气,听闻她们是来找她丈夫,甚至连门都没让利贞进,淡淡一声,“你们来迟一步,刚有两个小伙跟他说了什么,他便坐着马车出城去了。”
咚.......有什么警钟在利贞心头敲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