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镜很难对付。
他吸取了第一次轻敌的教训, 招招死手，若非芙嫣早有准备，早就一命呜呼了。
她与他交手可以听到周围嘈杂恐怖的嘶吼, 议事堂那边还不断传来惨叫，这很容易让人分心, 穹镜几次没得手她杀死, 便开始用这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可听到那哀嚎？”穹镜在风中笑着，“那里面会不会有伽蓝佛子的音呢？”
在玉衔涯的壳子里围观了这么久，穹镜早已知道芙嫣的历劫身在意什么，这么说是想故意让芙嫣分。但芙嫣就跟没听见一，他招招毙命, 她也不客气，燃烧着命魂的火焰几次擦着穹镜的身体过去, 他身上的衣衫破损, 皮肉上有灼烧感。
她真的伤到了他, 以一人族修士之躯, 真不愧是仙界族。
穹镜慢条斯理地擦去脸颊上的血迹, 双眸绽放奇异『色』彩：“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芙嫣：“是吗, 恰恰相反，我真是越来越讨厌你了。”
“别那么无情啊, 我有什么不好吗？”
穹镜嘴里不着调, 但手可没软过，他认真起来芙嫣就渐渐有吃力。
“几千年前我去仙界求娶你，人人说我异想开发了疯, 说我根本配不上你，我一直记在心里，想着有朝一日得让那人亲眼看着我如何征服你, 将你玩弄于鼓掌之上。”
芙嫣已经对这牵扯到过往的话免疫了，没有半点分。
她面目凛然，白裙飘『荡』，发间装饰早就掉了，只剩谢殒给的血玉龙簪绾发。
“虽然那我旁人当做了你，但你相信，我其实不喜欢她，只是以为她是你才去求娶，后来发现不是，也没好意退回去。”他笑起来，似乎有惭愧的子，“毕竟被人耍了这种事，让其他人知道了，还怪不好意的。”
芙嫣瞅准他的破绽，一道火焰箭矢『射』过去，穹镜已经尽力闪躲，还是被伤到。
他蹙眉望向芙嫣，很快轻笑一道：“生气了吗？别生气，如今认识了真正的你，我就不会只是因身份去求娶戏谑了，你比传闻中更让我心仪。”
芙嫣微微凝眸，不知心里在想什么，手上还是不曾停攻击。
穹镜认真起来，她也有力竭，很快两人局势就逆转。
芙嫣且战且退，远处幕被血染红，她看见谢殒的身影悬于空中，箭矢飞入云层，雨水开始落，那雨水令她精力快速恢复，也令穹镜非常不适，表情扭曲，气息紊『乱』。
“真是讨厌的圣气息啊。”穹镜阴测测说完，双手合十捏出巨大的魔气团，“不能陪你聊了，次再见吧。”
芙嫣好像也真的敌不过了，被他用魔气吸过去。
他想给她的死如对风寒溪做的一，吸干灵力，然后留一具丑陋的皮囊。
“这死很有趣，相信无垢帝君看到也会觉得很新奇。”
他兴奋地念叨完，就将芙嫣体内的灵力一点点夺走。
芙嫣看上去很痛苦，不断挣扎，却完全挣不开，只能任他所为。
雨越越大，穹镜越来越不舒服，但他只以为是谢殒的雨导致，万万没想到，在芙嫣的皮囊快枯干的候，她突然碎了。
……
碎了。
是真的碎了，从头到脚碎成粉末，一点点消失。
而他体内『乱』窜的不完全是雨降的净化力，还有……
一阵笑从远处传来，穹镜捂着心望过去，脸上终于没有了游刃有余和吊儿郎当。
“穷奇的毒滋味如何？”芙嫣手握弓笑『吟』『吟』道，“我给谢殒疗伤的候特地尝试剥离出来了一部分，就存放在那具傀儡里。”
这还感谢凌翾，之前有什么好东西给她送来，虽然上面刻着云瑶的名字，但用的人是她就行了。
这具傀儡是凌翾从当世第一的炼器大师处得来，即便是穹镜也不能第一间发现不对，更不说芙嫣还分了魂进去，体内大部分灵力也送了进去，否则也无使用本命火焰。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穹镜也真的被套住了，在谢殒降的雨中顾不上判断可疑的蛛丝马迹，被她巧妙地送入了穷奇的毒。
“你给谢殒的毒，自己也好好感受一吧。”
芙嫣飞身而起，弓拉出，化了三道火焰箭矢：“感受过，我就得送你走了。”
她将体内剩的所有灵力注入火焰之中，又将魂撕裂燃进火焰里，『色』坚定地『射』.出箭矢。
穹镜是想躲开的，但没能成功，穷奇的毒谢殒得中招，更别说他了。
他不如谢殒那般能抗，这只是半身继入的血继之躯根本无保持清醒。他只稍微挪动了一，就被芙嫣的三道箭矢『射』中。
他凄厉地吼了一，从空中坠落，身上魔气四散，这送入玉衔涯体内的半身是真的不能用了。
“真是无趣。”芙嫣缓缓落地，淋着雨朝他走来，她得感谢谢殒落的雨，这让她刻还能保持稳定步伐，“就这而已吗？”
她来到穹镜面前，脚踩在他胸膛上使劲碾了碾。
“真弱啊。”她弯腰去，“这不是你的全身，对吧？”她掐住他的巴，“别着急，半身只是给你的前菜，我会很快去魔界取你的身家『性』命，交代好后事等着我吧。”
语毕，她手腕一转，毫无反抗之力的半身就这没了气息。
失去气息之前，穹镜眼底是错愕，还有难言的兴奋和惊艳。
他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的女子，芙嫣真的给了他太多震撼。
穹镜半身已死，雨得更大了一，芙嫣身子摇晃了一，回眸去看边，红『色』渐退，有白『色』的光奔来。她抓住穹镜后颈的衣料，拖着去见谢殒。
于是就有了两人遇见的那一幕。
采青风和万梦星从云层中落，降至谢殒不远处，芙嫣顺着看过去，只一眼就确定其中有仙界来使，对方身上浓厚的仙之气她在谢殒身上看到过。
她腿有软，脑子发昏，这是魂燃烧过多又灵力枯竭造成的。
腰间多了一条手臂，芙嫣没矫情，就这么靠在了谢殒怀里，余光瞥见那位男仙因挑了挑眉。
“帝君。”采青风微微一拜，又去看芙嫣，犹豫了一还是没拜。
这是历劫身，什么不记得，不能拜吧。
万梦星浑身是伤，也得强撑着给谢殒行礼：“见过无垢帝君。”
谢殒没理会采青风，只是盯着万梦星，万梦星紧张地抿了抿唇：“帝君，妖界……”
“她关起来。”谢殒开，话是对采青风说的，手上已经化出灵力，金白『色』的光索将万梦星捆了起来，她瞪大眼睛满脸惊恐地挣扎。
“帝君这是何意！”
谢殒完全没有理她的意，继续对采青风道：“穹镜已反，回去告诉陛围住妖魔二界，准备御敌。”
采青风立刻点头。
“仙界有『奸』细，回去仔细寻找，若找不到，便从她身上入手。”谢殒终于又施舍给了万梦星一点眼光。
万梦星脸『色』难看道：“帝君，穷奇的事是意外，就如之前混沌突然苏醒一，妖界真的不知内情，您千万不误会……”
谢殒望着她平静道：“你同本君撒谎？”
只简单地反问一句，万梦星就无话可说了。
是了，她这是在和谁说话，她忘了吗？
这是无垢帝君，哪怕他现在开不了地镜，无直接看穿一切，但他还是他。
他本身克邪魔，她那话或许糊弄得了帝，糊弄得了沦宫的刑罚，却无糊弄谢殒。
万梦星哑无言，但她也没有很担心，大不了……大不了就是一死。
她不会说的，什么不会说，事已至，付出了那么多，成败在一举，她即便想说也说不出来，他们怎么『逼』问不可能成功，束缚已，能给他们的只有一具尸体。
她这想着，稍稍放松了一，但谢殒很快再次开。
“她身上应该有束缚。”
他一子就猜到了，万梦星脸『色』又白了一。
“若你们问不出什么，也不强求，本君会尽快回去。”
“是。”
谢殒言尽于，横抱起芙嫣离开。
芙嫣靠在他怀里和采青风视线交汇，后者展颜一笑，笑容里有熟悉的温和。
这份熟悉感从进入照夜宫秘境开始就如影随形，先是谢殒，又是这……看来她还真是有了不起的过去。
昏昏沉沉地被抱着，鼻息间满是谢殒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芙嫣渐渐彻底晕了过去。
谢殒脚步一顿，想立刻瞬身回禅房，那里还算完整，是替她疗伤的好地方，但很不巧，他们遇见了不渡。
他意识低头一看，确认芙嫣真的昏过去了不会醒来，心里才稍稍安定一。
“君上。”不渡和所有人界修士一，震惊于谢殒的力光，也看见了云层的仙界上降落，已经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他想了许久，还是按原来的称呼喊他，方才陡生变故，为救更多『性』命，他的情况也不太好，浑身是伤，形容狼狈。
见芙嫣昏『迷』，他担心极了。
“她怎么了。”不渡往前，“伤到了哪里？”
他手已经探了过来，想替她查看伤势，却被谢殒瞬身闪开。
不渡手一僵，目光投向谢殒。
谢殒没看他，只说：“魔帝以血继之术化身剑元宫蔽月君潜入伽蓝殿，杀了照夜宫风寒溪，今日所有意外均是魔界与妖界勾结所致。”
“魔帝？”不渡拧起眉。
“他将半身送入玉衔涯体内，已被芙嫣杀死。”
“……芙嫣杀了魔帝半身？”不渡错愕地望向昏『迷』的芙嫣，“那她现在……”
“她很好。本君在，她很快就会恢复。”
谢殒该说的说了，话音一落就带着芙嫣瞬身离开。
有他最后的那句话，不渡该放心的，毕竟那位的身份……绝不会做没握的事。
可一想到芙嫣单独对上魔帝，哪怕是半身，肯定也是九死一生，他很想陪在她身边，哪怕只是为她念经安也是好的，只有这么做才能让他平静来。
他站在原地许久，才被匆匆赶来同门叫走。
万佛堂里，元和师也一身是伤，他取了苦佛莲递给不渡，叹息道：“佛子伤得很重，应该及疗伤，怎还去了客院。”
不渡没说话，可元和师已经猜到他去干什么了。
“眼多事之秋，伽蓝殿需佛子，佛子还请保护自身。”元和师又将苦佛莲往前递了递，“意外不知何会再发生，你伤势严重，还是赶紧服这苦佛莲吧。”
不渡垂眸睨着发出淡光的至宝苦佛莲，并未向从前那推辞，很快接了过来。
元和师见松了气，他还准备了好多劝说的话，怕佛子不肯用。
他能收就好，元和师想亲眼看着他服，但不渡提起了谢殒说的事。
“什么？”元和师脸『色』大变，“魔帝竟然潜入了伽蓝……我们竟然没有丝毫发现！”
想到在议事堂各仙府被血继之术俯身的弟子反噬，他的情更加凝重。
“将这事尽快告诉所有人。”不渡说，“劳烦殿主走一趟了。”
“我这就去。佛子还请快服苦佛莲，这种情况，你更尽快好起来。”
元和师不疑有他地离开，殊不知他走后，不渡根本没自己服苦佛莲。
他想起芙嫣看着苦佛莲的目光，想到她昏『迷』不醒的子，将苦佛莲装进了紫檀木盒子里。
她比他更需物。
伽蓝客院里，万灵宗皆是妖修，次死伤惨重，只剩寥寥几幸存者。
云净芜一为他们疗伤，最后去看昏『迷』不醒的云梦苍。
他邪气入体最多，她尽全力无让他醒来，现在能帮忙的只有谢殒了。
谢殒的雨令他留一条命，若能再给一净化力，他就能醒来了。
云净芜顾不上暴『露』身份，推门去找谢殒，路上却遇见了凌翾道君。
凌翾看子和她是一目的地，只是她找的是谢殒，他却是见另外一人。
他身上也有伤，状态远不如之前，按理说他是害死妹妹的罪魁祸首，是他让云瑶山，是他对云瑶的呼救置之不理，很可能那令云瑶惨死的意外是他谋划的，她为妹妹报仇，现在是最好的候。
借着妖魔两界对仙界的反水，对人界的肆虐，可以不知鬼不觉地让凌翾去死。
但……想到之前生灵涂炭的场面，云净芜咬唇闭上眼，刻人界正是需战力的候，为了大局，凌翾还不能死。
……罢了。也不急在这一。
恩怨自有定数，他早晚栽跟头。
抱着这的想，云净芜先他一步去寻谢殒，却发现他们其实想多了。
谢殒现在根本不可能见他们。
金『色』的结界将芙嫣所在的客院包围，谢殒就在里面，大家很清楚，但他们谁也别想进去。
结界内，芙嫣灵气枯竭，魂受损，闭着眼睛。
谢殒不顾自身，将灵力送入她体内，却突然被按住手腕。
他一怔，惊讶抬眸，她不知何睁开了眼，正静静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