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桑葵离去的背影,她心里觉得奇怪,桑葵的反应在她看来实在有些不正常,身为一桩杀人案的证人,她好像过于镇定了。
不管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还是身为一个警察的敏锐洞察力,夏冰陷入了沉思。
魏熙猛不丁地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用眼神指了指孟绍阳和桑葵相携离去的背影,笑得贱兮兮的,“夏姐,你不会对老大还有意思吧?他现在可有主了啊!”
夏冰把资料拍到他手上,无语地瞟他一眼,“你想多了。”
除了人民币,谁也别想收获她永恒的爱。
她对孟绍阳本来就没什么感情,之前找他结婚,不过是看他沉稳可靠,是个合适的结婚对象而已。
孟绍阳直接把桑葵送到了学校,怕桑葵留下什么阴影,他从裤兜里摸了颗糖递给她,“没事,就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桑葵唇角微翘,神情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丝害怕与柔弱,往孟绍阳怀里靠了靠,“那就好,我生怕哪点回答不好,耽误你们办案。”
孟绍阳抚了抚她的发丝,“别想太多。”
上完最后一节课,桑葵回办公室收拾好东西,下楼后直奔学校后头的竹林而去。
李芳已经在那儿等着了,她这几天的状态还不错,脸上的伤已经恢复,更重要的是,她浑身上下那种沉闷压抑的气息少了很多,整个人看上去轻松了不少。
“李芳。”桑葵笑盈盈地开口叫她。
李芳抬起头,看着朝她走过来的桑葵。
竹林中疏影横斜,外头天光渗进来,打在女人脸上,凄美绝艳,让她一瞬间想到了书里描写的山鬼精魅。
“桑老师,”李芳露出一抹微笑,现在的她已经把厚厚的刘海拨到了两边,露出饱满的额头,整个人看上去自信又精神。
“嗯,事情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忘记,彻底忘记,然后向前看,明白吗?”桑葵伸手,温柔地拍了拍李芳的肩头,漂亮的眼睛里流动着迫人的光彩。
李芳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
“乖孩子。”桑葵满意一笑。
案子的进展跟桑葵想象中的一样顺利,李大海欠了一屁股赌债,像只地沟里的臭老鼠一样东躲西躲,被追债的揪出来了,俩人起了什么冲突,对方一时血气上头把人砍死,很合理的解释。
就在要结案的时候,李大海身上的一根棕色长发突然把案子引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经过DNA检验对比,很快就查到了桑葵头上。
头发是她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孟绍阳铁青着脸,紧紧盯着手上的资料不放。
“是啊是啊,怎么可能是嫂子呢?会不会是弄错了?”魏熙把DNA比对结果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硬是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低低地咒骂了一句,有些束手无策。
夏冰依旧面无表情,对孟绍阳道:“孟队,你应该知道,对任何事情投入感情,就不可能会做到公平公正。”
孟绍阳眼神闪烁了一瞬,联想到桑葵以往的那些表现,对电影主人公主动自首的不满,对亲情近乎决绝的冷酷,还有那个充满杀意的眼神……
他很难做到自欺欺人。
警车一路开到C大附中,孟绍阳心事重重地从车上下来,到了办公室,桑葵正垂头不知道写些什么。
看到孟绍阳来,她猛地欣喜站起身,等看到后头还跟着的两名陌生警察,她止住笑,心不停地往下沉。
“桑小姐,你好,”孟绍阳秉承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语气有些艰涩,“案子现在有了新的进展,需要你协助调查。”
桑葵眸子一转,“案子?案子不是已经结束了吗?”
“喂,桑老师,人家警察让你配合你就配合呗!不过我前两天还看见你跟那个李芳一起说话来着,说什么忘记啊向前看啊,好像不是在聊学习吧?”吴晓有些幸灾乐祸地插话。
桑葵扭头盯着吴晓,悚然一惊,细细回想当时有没有说什么不合适的话,发现没有后,她的底气足了很多,反客为主,“怎么?没人教过你偷听是不道德的行为吗?我那番话只是宽慰李芳,想开导她一下而已,犯法吗?”
吴晓撇了撇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反正现在惹得一身骚的人又不是我。”
“有了新的证据,跟我走吧。”孟绍阳冷声开口,打断吴晓的阴阳怪气,牵过桑葵的手,温柔地替她戴上手铐。
手铐冰凉,散发着金属质感的冷意与严肃。
桑葵怔怔地看着手腕上的束缚,脑海中梦境与现实来回交织,一时之间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
“没事的。”孟绍阳温柔的声音响起,桑葵置若罔闻,低着头,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问讯进行地很不顺利,不管警察问什么,桑葵都一言不发,就盯着手腕上那副手铐发呆。
问讯警察无可奈何,知道她跟孟绍阳的关系,不可避免给她带上了一层好人滤镜,询问无果也没直接把人关押拘留,而是先问孟绍阳的想法。
孟绍阳爱桑葵,可他也尊重事实,尊重法律,只回了一句公事公办。
已经开了春,明晃晃的日头照下来还是没有一丝温度,冷得让人发颤。
桑葵只关了半天,就被放了出来,原因是李芳的母亲,也就是刘霞自首了,她承认是自己杀了李大海,时间、作案动机、证据,全都吻合。
至于那根头发,只不过有可能是桑葵给李芳补课的时候掉的,李大海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上一点都不奇怪。
“我想去,看看刘霞。”站在警察局门口,桑葵微微偏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树枝上盛开的灼灼桃花。
“行。”警察把桑葵带到了拘留室。
隔着一扇玻璃,刘霞对着桑葵微微一笑,眼底有泪,暗含感激,她拿起电话,对桑葵道:“桑老师,我没啥好说的,就我女儿,还请你多照看,我出来了,当牛做马报答你。”
盯着那双已经生了许多皱纹的沧桑眼睛,桑葵无法说不,缓缓点了点头。
事情终于告了一段落,可夏冰却怎么也觉得不对劲,桑葵的反应她怎么看怎么奇怪。
“孟队,我知道,你跟桑小姐是恋人,可是,我还是要说,从头到尾,她真的很不对劲。”案子马上要告结,夏冰犹豫许久,还是决定实话实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