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的钱?!明明是我儿子的钱!”桑奶奶对着姚若兰一顿口水喷射,“我这把老骨头没两天好活了,你们要是不把房给志强,你们信不信,信不信我……”
桑奶奶一个箭步冲到客厅的阳台边上,扒着窗子叫嚣,“我当场就从这儿跳下去,我摔个稀巴烂,看你这个做儿媳的以后怎么抬得起头!”
姚若兰无所谓地翻了个白眼,这种戏码上演过无数遍,她已经免疫了,正要转身把菜提进厨房,惊恐的惨叫从阳台处漏了出来。
“啊!”是一声粗噶又难听的老年音。
众人闻声看去,就见桑葵压着桑奶奶,强行把她的半边身体都推到了窗外。
“奶奶不是想从这儿跳下去让我妈抬不起头吗?那我替奶奶动手吧,您觉得怎么样?”桑葵的声音甜美可人,脸上挂着询问的笑意。
桑父吓得魂飞魄散,“桑桑,你这是干嘛!快放开你奶奶,你奶奶年纪大了,弄得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你这个孽障!”桑奶奶拼命挣扎了两下,浑浊的眼睛里迸射出怨毒的光,“我当初怎么就没淹死你,怎么就没把你弄死呢!让你们这对母女祸害我儿子,还来祸害我这个老婆子!”
桑葵笑意不减,把桑奶奶的身子又往外推了推,“奶奶再骂一句,我可保不准我会不会松手哦。”
“孽障!”桑奶奶不信桑葵敢真的推她下去,还在不住叫骂。
桑葵也不客气,手上又用了些力道。
桑奶奶身体底子好,可毕竟年纪大了,被桑葵这么一折腾,腰酸背痛,她呻吟了两声,见桑葵没有放手的意思,正要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却被少女虽是笑着却没有温度的眼睛唬了一跳。
桑奶奶这才相信桑葵不是说说而已,她好像是真的想动手。
桑奶奶一贯欺软怕硬,碰到硬茬子瞬间不敢再叫嚣,偃旗息鼓,干枯苍老的手死死扒着窗沿,生怕一个不小心真掉下去。
姚若兰被桑葵的动作弄得震惊了半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桑桑,快放开你奶奶。”
姚若兰倒不是担心老婆子,就是怕桑葵落人口实。
“行啊。”桑葵手一松,桑奶奶重重咳了两下,被飞奔过来的桑父接住,只是一口气没缓上来,青着一张脸,眼皮子一翻,晕了过去。
“妈!妈!你这是怎么了哟!妈!”桑伯母不嫌事大,可劲儿地嚎。
姚若兰听得心烦,看桑奶奶这脸色,知道这回是真出毛病了,赶紧让桑父背着老人下楼,叫车去医院。
桑葵没跟去,她一点都不为把桑奶奶吓出毛病的事情觉得内疚。
换作平常对她的咒骂,桑葵是不放在心上的。可她实在受不了桑奶奶动不动就把死挂在嘴边威胁姚若兰,姚若兰苦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攒了套房子,可桑奶奶居然借由孝道的名义让她拱手让出,实在是可恶。
恶人自有恶人磨,她一点都不介意做那个磨人的恶人。
桑葵洗了个澡,去厨房给自己下了碗面,躺在床上看了会儿小说,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刚准备放下手机睡觉,姚若兰的电话打过来了。
她的语气罕见地有些凝重,“桑桑,你奶奶情况这回是真的不太好,医生说是可能会中风,半边身体动不了。”
“哦,”桑葵无所谓地应了一声,“这是她自找的,惦记别人的东西,就该受点惩罚。”
姚若兰无奈地叹了口气,“哎,她毕竟是你奶奶,桑桑,她对你不好,你却不能对她不好,这是孝道。”
桑葵冷笑一声,艳丽面庞浸满寒意,“妈妈既然要守孝道,怎么不干脆把房子送给大伯一家呢?说不定奶奶听到这个好消息,病马上就好了。”
“一码归一码,守孝道是一回事,可是却不能愚孝,我好吃好喝养着你奶奶,这叫孝道,可把房子送给你大伯一家,就是愚孝,桑桑,听妈一句话,以后别这样了,一切交给妈处理,没事的。”
一切交给妈处理,没事的。
桑葵恍惚记得,她很久以前也听过这句话。
可是结果呢?
桑葵突然变了脸色,无视姚若兰那头还在继续的碎碎念,挂断电话。
桑葵又做梦了,她梦到了很多年前的那场杀人案。
那个男孩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她不放,那双空洞又漆黑的瞳孔里饱含着戏弄的恶意。桑葵尖叫、嘶吼,可都没有用,那双眼睛如影随形。
她仿佛堕入了深渊,直到眼前出现孟绍阳的脸,桑葵才松了口气,驱散噩梦的她终于安静睡去。
只是想到孟绍阳,她突然悲伤起来。
他们两个有未来吗?
猫和老鼠,水与火,警察与罪人,是天生敌对的关系,两者之间存在着一条永远也不可能会跨越的鸿沟。
或许一开始,她就不该动心,现在变成这副局面,也是她咎由自取。
抱着这样的心情,桑葵睡得不太安稳,天刚擦亮,只露出湛蓝的天幕,她就睁开了眼睛。
一直到天完全大亮,桑葵才从床上萎靡不振地爬起来。
小区门口有一条早餐铺子,桑葵随便找了一家面馆,她实在没胃口,点了一份小碗,刚吃了一口,手机就响了。
以为是姚若兰,她看也不看就接了起来。
“喂,妈。”
“桑桑,是我。”
男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低沉好听,像极了大提琴奏出的美妙乐章。
桑葵蹭地一下站起,紧张地咬了咬唇,二人这是第一次争吵与冷战,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孟绍阳。
以往跟周岩也有过矛盾与争执,可她都是抱着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毕竟她不爱周岩,分了就分了。
但是孟绍阳不一样,她深爱着他,一见钟情与日久生情这两样她是占全了。
要是她一个处理不好,孟绍阳离她而去……
越害怕失去就会越恐惧,越恐惧就会越想逃避。
桑葵许久不说话,那头也不说话。
她盯着屏幕看了半晌,终究还是继续道:“孟叔叔,我……”
“你回头。”
“嗯?”桑葵疑惑转头。
一片阳光灿烂中,一身黑色风衣的孟绍阳唇角勾着浅笑,朝她挥了挥手。
一瞬间的狂喜瞬间淹没桑葵,脚步不受控制地刚要冲到男人怀里,桑葵突然想到自己蓬头垢面,她低头瞟了一眼宽大土味的大花睡衣,扭头就跑。
孟绍阳收起张开双臂迎接桑葵的姿势,快走两步,一把勾住桑葵的后衣领,半挟着把人抱在怀里,“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