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拿起支笔,在纸上写写画画了一会,给苏墨写了个人设。
“苏墨,家道中落,年幼无知,不知社会险恶的贵公子,因迫于生计不得不出卖才华,谁料却被无良老板诓骗,被扣在咖啡厅里每天弹钢琴做烧烤,苦不堪言,现恳求各位富婆姐姐们立刻前来解救。”
“解救方式:在咖啡店内消费。”
“300元,可得苏墨写真一张。”
“500元,可得苏墨香吻一个。”
“1000元,半小时的私人包厢,蜜月旅行。”
“500万元,连人带店统统打包带走!”
苏墨将写着文案的纸张拿起来瞄了一眼,不由吐槽道:“店长,这文案真的能成功吗?”
“哎呀,你冯管那么多,咱们试试不就知道了。”
半推半就着,苏墨坐上了钢琴,夏果也兴冲冲地跑到后厨,准备烧烤用的半成品去了。
黄昏将近。
苏墨平静地弹着钢琴。
忽然间,风铃微响,一大帮人吵吵嚷嚷着走了进来,想来就是客人吧。
苏墨没有转头,并未理会身后嘈杂的声音。
收银结账并非他的工作,他只需弹琴就好。
不过就好像是上天都不想让他低调一样,苏墨的曲子刚弹到一半,后边就有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那边的钢琴师..好像是苏墨?!”
“真的假的?”
“张默,你不是说他在当小白脸吗?”
“这...这...”
被众人投来的目光死死盯着,张默的脸庞憋的是一阵白一阵红。
他万万想不到,苏墨竟然会出现在这里,用极其优雅的姿态弹奏着钢琴,直接给他编造的谣言来了一击重锤,砸的粉碎。
但张默还是不死心。
他咬了咬牙齿,酸溜溜地为自己辩解道:“装模作样罢了,他白天是在这里干活,谁知道他晚上是去做什么呢?”
“一个高中生,周末的凌晨定时出门,你说他干的能是什么正经工作吗?绝对是出去当鸭子了!”
“喂,你这家伙,够了吧!”
“老是在背后诋毁别人,你他妈的是不是欠揍?”
姜本树终于是憋不住心中的火。
他拎紧拳头,刚想上前给这嘴巴没把门的一拳,苏墨却呵止了他的动作。
“阿树,冷静点,别动手。”
苏墨双手离了钢琴,从座位上站起,他扣着姜本树的肩膀,示意他冷静下来:“阿树,现在是法治社会,别这么毛毛糙糙的。”
“可张默这家伙一直在说你坏话,在背后造你的谣,说你是什么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他都说了一路了,到了店里还在那说个不停。”
“苏墨,如果我是你,我可忍不下这口气!”姜本树攥着拳头,冷哼了一声。
“阿树,消消气,这事儿我来处理。”
苏墨笑着打了个哈哈,把姜本树扯到身后,自己则上前一步,与张默当面对峙。
张默的个子只有一米六五,身高接近一米八的苏墨站在他面前,仿佛就像是巨人俯瞰着侏儒,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苏墨还没有开口说话,张默就已经紧张地倒退了两步。
他看起来真的很心虚。
“别紧张,同学。”苏墨笑了笑,脸上却没表现出什么气愤或者恼怒的神情:“我记得你的名字是张默,你家好像就住在我的隔壁来着?”
“是,是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放轻松点,我不会动手。”
“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我家很穷。”
苏墨对着张默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双手。
那双本该年轻、白嫩、修长的手,却像是饱经风霜的旅者一般,起了茧子,还留着几道还未痊愈的淤青与疤痕。
“关于我的家庭状况,我几乎没告诉过任何人,老师也好,同学也罢,甚至连我的好朋友,我都不会主动开口去说。”
“理由只有一个,我不希望自己被当做一个异类去对待。”
张默看着苏墨的双手,如鲠在喉。
苏墨看着他语塞的模样,却继续道:“在这个社会上,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歧视和鄙夷。”
“贫穷、丑陋、肥胖,人类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去攻击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哪怕是在学校里,亦然如此。”
“我的初中就是这样度过的,因为交不起课外辅导的钱,老师便当着众人的面骂我是穷酸,因为身上的衣服打着补丁,同学们就喊我是乞丐。”
“初中三年,我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都很痛苦,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但我又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家里不会给我帮助,为了赚钱,我只能拼了命地去工作,在工地,在餐馆,在夜市,哪里有活,哪里有我。”
“而你在周末凌晨看到我出门的身影,单纯只是我要去超市上夜班而已。”
“现在,张默同学,我们可以解开这段误会了吗?”
苏墨大大方方地对着张默伸出手来。
谎言不会伤人,真诚才是必杀技。
张默尴尬地杵在原地,想要和苏墨握手,身体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他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
像是被捆在火铜房被高温煎烤,又像是缺水的人行走在40度高温的撒哈拉沙漠之中。
此时张默的心情只有一个,那就是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想不开,要去造苏墨的谣。
后悔自己当初因为嫉妒苏墨的长相与个头,就在心里讨厌他。
总之就是后悔,非常的后悔。
“对不起,苏墨同学。”
“是我不好,我不该造你的谣。”
“请你原谅我吧!”
“没事,只要能解开误会就行,我回去工作了。”
苏墨与张默握了握手,便回到了姜本树身边。
姜本树看着张默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苏墨,你可真狠啊。”
“我哪里狠了,你可别乱说。”
苏墨咳嗽了两声,伸出胳膊给了姜本树一记精准肾击。
“不,你是真的狠。”
“你知道吗,我现在都有点不敢掏你的鸟了。”
姜本树瞄了一眼张默。
他甚至能想象到,当十年后,张默躺在床上,刷着手机,结果脑子里却突然又开始播放今天的场景,最后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愧疚一整夜都睡不着的画面。
这哪是什么“原谅”,分明就是诅咒啊!
苏墨,你好恶毒!
姜本树心里嘀咕了两句,忽然间,他又想起六年级的时候,自己毛了苏墨两包辣条的往事。
呃,苏墨这家伙,不会还惦记着那件事吧?
姜本树有些心虚地坐到角落里,他现在感觉自己晚上也睡不着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