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颜漓以他国使臣的身份恭贺萧祁誉登基。
皇后萧澜乐却没有这个机会等到自己的皇兄成为皇帝,裳雲国陛下催促之下萧澜乐已于七日前返程。
萧祁誉向天下人隐瞒病情,无人知道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万岁之声响彻皇宫,萧祁誉自此成为了嘉璇国第三代帝王。
姬颜漓参加完大典,便与萧祁誉告别。
“陛下,颜漓此去,恐再难与陛下相见,陛下保重。”
已是嘉璇国新帝的萧祁誉缓缓向他点了点头,“去吧,朕祝你一路平安。”
“莫昭……”姬颜漓一顿,“陛下若有人手,还请不要放弃寻找莫昭,我始终相信她没有死,她一定在哪个地方开开心心的活着。”
萧祁誉声音缥缈:“朕也希望如此……”
萧祁誉转头看他,“你放心,朕若寻到她的踪迹,一定传信告知于你。”
“好。”姬颜漓骑上马,萧祁誉目送他离去。
待到那身影消失在视线,萧祁誉终于忍不住转身吐出一口血。
“陛下!”内侍急急过来扶住萧祁誉。
萧祁誉挥开他的手,“母后找到了吗?”
内侍垂头道:“有宫人见到,皇后娘娘是与纪大人一起消失在皇宫的。”
萧祁誉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再去找,就算翻遍整个皇城,也要将他们找出来!”
“可陛下,您……”内侍眼神落在萧祁誉染血的衣襟。
萧祁誉眼中透出浓浓的威胁,“若泄露出去,你知道你们是什么样的下场吧?”
内侍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陛下饶命,奴才绝对不会吐出去半个字!”
萧祁誉冷声道:“把张太医给朕宣进宫,做得隐秘一点,朕不想让人置喙朕的龙体。”
往昔张太医皆是夜间诊治萧祁誉,白日里却不曾进过乾舆殿。
张太医神情无比凝重,知萧祁誉怕是不好了。
张太医一把脉,吓得哆哆嗦嗦往后倒去。
萧祁誉冷眼看着他,厉声道:“爱卿在朕的面前如此失态,成何体统!”
张太医又爬回来跪好,“陛下息怒,容臣再诊一遍,或许臣方才看错了……”
口中这样说,张太医却心知自己绝对没有诊错,萧祁誉的脉象时有时无,哪里还有三月之期,明明是一月也无!
张太医把着脉,神情焦灼,他要如何跟陛下说他活不过一个月了?
无数个念头闪过,他竟不知自己把脉的手早已经离开萧祁誉的手腕!
张太医这般惶恐不安,萧祁誉还有什么不明白。
萧祁誉起身,语气冷静得可怕,“不用诊了,你就告诉朕,朕还有没有半月可活?”
张太医连忙跪下,“半月有多,陛下还有时间准备。”
萧祁誉挥了挥手,“你退下吧,今后你不必再进宫来了。”
张太医面色无比惊惶,不明白萧祁誉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祁誉见他不走,再道:“朕的身体朕知道,治与不治已没什么两样,无需你再来了。”
张太医这才松了神经,退了下去。
风吹打着窗棂,外间像是要下暴雨。
萧祁誉坐在乾舆殿的椅上,头一次思考起他这一生。
作为太子,他规行矩步,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位置,若当初他没有压制本心,在颜莫昭全心全意爱着他时也对她表露心意,或许他们已经有了一两个孩子。
如今他孑然一身,无子嗣可继承嘉璇国皇位,若不能在这仅剩的日子里找到继承人,嘉璇国将会陷入纷乱不休的局面。
已经没有时间让他犹豫了。
萧祁誉走进刑部大牢,其中一排牢房宛如铁桶,这里关押着的都是要犯。
里面坐着的是曾经的朱雀门守将,李径风。
李径风是自愿进牢房的,他的心愿已了,没什么让他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见萧祁誉来了,他并不行礼,只直直的望着他。
萧祁誉也没空跟他计较,他来是想弄清一件事。
“你是如何跟梁王世子走在一起的?”
李径风的眼神有了波动,他扶着墙站了起来,“陛下若想知道,臣告诉陛下也无不可。”
萧祁誉静静听他道来。
李径风缓缓道:“臣早在进宫前就受过世子恩惠。”
李径风只道了这一句便沉默,萧祁誉蹙眉,再问道:“你为何知晓齐妫襄才是你李家真正的仇人?这件事就连朕都不知晓,朕一直将罪责揽在身上。”
李径风捏紧了拳头,“九年来,臣一直在查,虽然是陛下最终判了我李家满门抄斩之刑,但臣知道使他们蒙受冤屈的人依然在逍遥快活!”
“是梁王世子助我查明真相,可惜齐妫襄死得太痛快,但我李家的仇也算是报了,如今我一身轻松,但请陛下赐臣一死。”
李径风俯首一拜,“陛下,若臣没猜错,您已毒入肺腑,此事是臣之过,臣请一死谢罪!”
“说得倒是轻巧,”萧祁誉眉宇一冷,“楚泽玄若是难逃一死,朕要你寻一个人,此人若寻不到,朕绝不会让你死。”
李径风猛然抬头,“陛下?”
萧祁誉话中字字句句带着胁迫,“你报了李家一家之仇,却使嘉璇国江山陷入飘摇不定的境地,朕难道不该要求你找到下一任的储君?”
李径风迟疑道:“陛下的意思是……”
萧祁誉冷寂的眸子里闪现几许锃亮,有如明镜:“朕要你走出这大牢,去寻奉睚王府二公子,楚玄陵。”
然而李径风听完这句话,神情有些异样。
萧祁誉观他情态,“怎么,你不知道他在何处?”
萧祁誉语带嘲讽:“连死过一回的梁王世子都能叫你找来,朕叫你找一个大活人你还为难不成?”
李径风拧紧了眉头,“陛下可否告诉臣,为何是楚二公子?”
萧祁誉负手,眼底一片清明,“纵观皇室宗亲之子,要么年纪太小,容易遭外戚掣肘,要么品行不端,难堪大任。朕当嘉璇太子多年,早明白皇室衰颓已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转圜,既然无法挽狂澜于既倒,那便寻更有抱负的人来撑起这江山!”
李径风心头一震,眸中难掩讶异,萧祁誉竟能为江山安定打破陈规。
虽然李径风知道,萧祁誉所言不带任何阴谋的色彩,他仍然问了一句:“陛下此言,可是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