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陵松开手,神情冷淡,“颜莫昭,你想就这样一走了之?”
颜莫昭清冷看他:“二公子想怎样?”
“你可知了无寺为何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悲一大师德高望重,深受奉睚城百姓爱戴,却因你不得善终,颜莫昭,你不该去他坟前磕几个头谢罪吗?”
楚玄陵语气冷酷,刺得颜莫昭骨节泛冷。
“他想杀我,可惜白白葬送了性命,他若能在地下见到楚泽玄,多半会后悔自己鲁莽的行为。”
颜莫昭苦笑,若所有人的死都怪在她头上,她这条命大概是还不上的。
“颜莫昭,你真是无情之人。”
楚玄陵眼神冰冷,拂袖而去。
她走吧,她要是跟姬颜漓走,他楚玄陵迟早会把她抓回自己的手掌心。
彦挑抱着楚泽玄的骸骨,徒步行遍奉睚城的每一条路,楚玄陵同他一起餐风露宿,终于在第五天走到引南别苑。
引南别苑地处隐秘,纵然齐妫襄大肆查抄奉睚王府产业,也没有祸及此地。
引南别苑是楚家先祖的智慧凝聚,建立之初便是避难之所,只可惜这次王府之乱完全来不及。
二人走近引南别苑,这里一如最初宁静,看来颜莫昭并没有将此地告知萧祁誉。
王府暗卫整齐地站在后面,送别他们曾经的主人。
“二公子,您来撒吧。”彦挑将骨灰盒递给楚玄陵,满怀着不舍。
楚玄陵面上虽平静如常,心内却在颤抖,这一别,便是永远了。
手一扬,随水流去的是他留在世上最后的涟漪。
终究归于沉寂。
楚玄陵的脑海中浮现往昔大哥对他的包容爱护,他渐渐勾起唇角,楚泽玄没有死,他会一直活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
“大哥,奉睚王府,我会替你重建起来,你一定要回来看啊……”
轻细的呢喃消散于风中,唯剩下与湖水融为一体的背影。
东宫
纪逢乾走到深夜仍在批奏折的萧祁誉身前,“殿下,颜大人回来了。”
萧祁誉手中一顿,正要放下奏折,神情却浮现几许复杂。
他淡淡应了声,继续把目光放在奏折上。
纪逢乾等了片刻,萧祁誉没有给出其他指示,略一思忖躬身退下。
萧祁誉心神不宁,纠结于自己该不该放下身段去见颜莫昭。
他是太子,想要什么得不到,颜莫昭多次同他闹别扭,他为何要纵容?
萧祁誉压下心头烦闷,继续处理政事。
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大臣的名字,户部侍郎严澜。
萧祁誉展开奏折,眉头越皱越紧,最后他怒然在奏折上画了一个叉。
朱红的墨指向严澜,连着后面一堆密密麻麻的名字。
萧祁誉连夜宣召大臣,处理户部侍郎严澜贪墨盐税一案。
此案由刑部揭发上报,严澜已畏罪潜逃,刑部查抄户部侍郎府邸,仍有大批银两不知去向。
萧祁誉震怒,案件更惊动嘉璇国陛下,天子下令排查户部一干人等。
嘉璇国最主要的税收便是盐税,接近半年的税收不翼而飞,若不找回,国库空虚之危必然爆发。
户部尚书因监管不力被罚俸停职,其余牵扯到的大小官员全部下狱以待审问。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被此事波及。
萧祁誉拍案而起:“查,就算给孤将嘉璇国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严澜给孤找出来!”
太子一声令下,举国贴上严澜的画像,此刻在奉睚城,楚玄陵戴着斗篷,目光凝在严澜的抓捕令上。
为何他总觉得这个严澜十分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楚玄陵询问彦挑:“此人你可见过?”
彦挑的记忆惊人,他只一眼便忆起他抱着楚泽玄的遗骸走过尚月街时,在道旁的古柳旁与这人错身而过。
“公子,我想起来了,就是他,他还进了一家商铺,那家铺子卖的好像是……”彦挑微微迟疑,立马道,“是玉器!”
楚玄陵当即道:“走,我们去那家店看看。”
二人寻着记忆很快到商铺所在之地,商铺上写着五个大字:“王氏玉器行”。
楚玄陵搜刮以前的记忆,总觉得这个王氏玉器行以前根本没有见过,像是一家新开不久的店。
“彦挑,这店是何时开的?为何我不知晓?”
彦挑也面露疑惑,“殿下曾让我熟记奉睚城三百多家店铺,却不曾见过这家的名字,这里原本应该叫……张氏包子铺!”
楚玄陵与彦挑对视一眼,先后踏进了玉器行。
一进玉器行,便有一种古怪的气息。
奉睚城经奉睚王府之变后,鲜少有人出来四处走动,只因四处都是官兵在搜寻楚宣任余党,而掌权之人换成了张阗李后,街上虽然没什么官兵了,但张阗李为讨好上官庸南王齐妫襄,帮他满大街找美人,家里有女儿者人人自危。
这家玉器行古怪之处便是客人非常之多,且多携带女眷。
楚玄陵进门后觉得四处有眼睛在盯着他,他按住彦挑的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王氏玉器行正在举办拍卖会,正在进行的拍卖品是一块玉印。
玉印起价一万两。
楚玄陵眉头瞬间一拧,而接下来让他更觉诡异的是竟然会有多人竞拍这个物品。
价格一路加上去,竟然加到了十万两。
十万两相当于一个小城一年的赋税,底层人吃一辈子也就用这么些银两。
成交之后,下一个物品是玉扳指,玉扳指起价三万两。
楚玄陵的眉头不可避免地再度皱了起来,这玉扳指也没什么独特之处,加价之人却比方才更多,最终竟然喊到了三十万两。
简直是在开玩笑一样,哪个傻子会花三十万两买这东西?
楚玄陵想知道最后竞拍赢了的人是谁,但苦于视角不好时间不对,只能看着。
最后一个拍卖品装在一个半透明盒子之中,是一块玦。
玉玦是男人的配饰,这块玦小小一只,是挂在耳上的。
竞拍开始,起价十万两。
“我出二十万两。”
“我出三十万两。”
……
“我出六十万两!”
一片静谧之中,台上开始喊:“六十万两一次,六十万两两次,六十万两三次,成交!”
敲锤定音,这场拍卖落下帷幕,现场之人开始鱼贯而出。
楚玄陵和彦挑也被挤了出去,然楚玄陵始终未曾看到能出六十万两买下一块玦的人究竟是何人。
“二公子,怎么办?”彦挑知道楚玄陵在想什么,王氏玉器行的这场拍卖会太不合常理了,短短时间内流出去百万两,这其中一定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