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颜莫昭与萧祁誉总算登上了无寺。
颜莫昭寻着记忆,同萧祁誉一道去了后山。
悲一大师正在下一盘残棋,这盘棋是他与楚泽玄下的最后一盘棋。
萧祁誉一行人乃微服私访,只衣着华贵让人知道不是普通百姓。
见人来悲一大师并不说话,仍旧专心于棋局。
萧祁誉与颜莫昭站在一旁观望。
悲一大师右手落下黑子,左手执白子,眉头紧蹙,举棋不定。
良久后悲一大师将目光放在棋盘中央的一个空档,落下左手白子。
然他落下后再观满盘棋局,瞳孔骤缩,黑子本就占据上风,锋芒尽显,无论白子落在何处,都难以挽回局面。
他长叹一声,“我输了……”
虽然输了,但他面上似乎很是高兴,就好像解决了一件多年未了的心愿。
萧祁誉看得奇怪,出口道:“执黑子之人本该是何人,此人棋艺高绝,或可做孤……我的师父。”
悲一慢慢将棋收回棋钵,“是老衲的一个故人,只可惜施主怕是不能请他做你的师父了。”
“哦,为何?”萧祁誉追问。
悲一手中一顿,斜视他一眼,语中带凉,“因为他已经死了。”
萧祁誉心中一惊,惋惜道:“那便求不得了。”
悲一将棋子全部收回,才淡淡道:“施主所为何来?”
萧祁誉面不改色道:“听闻大师解签甚灵,我携内子前来求一支签。”
悲一再问:“施主所求为何?”
萧祁誉淡淡道:“求子。”
颜莫昭心一颤,萧祁誉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何时比她还厉害?
萧祁誉随意编造的借口叫她心头生了一种异样之感,似乎还夹杂着苦涩的味道,真叫人欲说还休。
檀香幽幽,仿若云雾。
悲一若有所思地看了颜莫昭一眼,随即拿出签筒,“阿弥陀佛,施主你们谁请?”
颜莫昭神情略微犹疑,萧祁誉看向她对她点了点头。
颜莫昭上前一步,拿起签桶,闭上眼开始摇动。
与前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很快便掉下一支签,颜莫昭神情一怔。
萧祁誉将那支签捡起来,打眼一看面色有些古怪。
颜莫昭狐疑地凑过去,竟是一支上上签。
“阿弥陀佛,施主此生多子多福,只是命中尚有一劫难,只要渡过此劫,施主便能遂心如意。”
悲一的语气高深莫测,令人想探究他话中所言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
萧祁誉抬眸看他:“大师既如此说,必有解法,不知大师是否肯直言相告?”
“老衲这里有一物,只要女施主服下,便能抛开厄运,早得自在。”悲一从怀中摸出一包东西,伸出手递到颜莫昭面前。
颜莫昭蹙眉看了一眼,犹豫到底要不要接过。
萧祁誉问道:“大师,此物是否真的灵验?”
悲一敛眸道:“老衲在了无寺解签多年,从不骗人。”
萧祁誉将那物拿过,交到颜莫昭手中,对悲一致谢道:“多谢大师,若大师之物果真灵验,他日我愿出重金修缮了无寺。”
悲一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万事随缘,不必强求。”
萧祁誉与颜莫昭二人拿着那包东西下了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容易许多,二人很快便回到马车。
纪逢乾看见颜莫昭手里多了包东西,疑惑问:“这是什么?”
“悲一大师给的,说是能帮我渡过劫难。”颜莫昭面上有些无奈,她是真不信这些,无奈萧祁誉似乎很是信奉。
“阿莫,大师的话还是要听,你不如现在就将它服下?”萧祁誉看向颜莫昭,眼底有些迫切。
颜莫昭脸色微僵,她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不知道究竟是什么的东西,怀疑这东西真的能吃?
颜莫昭试探问:“殿下,不如,还是算了吧?”
萧祁誉挑眉, “悲一大师专门给的,怎么能不用呢?岂不闻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阿莫你就试试吧。”
颜莫昭将东西递向纪逢乾,“纪大人,你要不要试试?”
纪逢乾连连摆手,尴尬一笑道:“卑职就算了,大人您别客气。”
颜莫昭在二人的目光下怔愣片刻,最终把心一横,伸手拿过纪逢乾的水壶准备就着水喝下去。
纪逢乾想起什么,阻止道:“大人,容卑职验验有没有毒。”
银针下去,并无任何异样,颜莫昭便将其喝下去。
这如同香灰一般的东西,喝下去的确没什么好滋味,颜莫昭面容微微扭曲。
萧祁誉关怀问道:“如何?若是悲一大师诚不欺我,孤日后定捐出十万两香火钱,让了无寺成为国寺。”
颜莫昭笑得勉强,“殿下,了无寺离都城这么远,国寺就不必,至于殿下承诺过的修缮那是免不了的。”
“自然。”萧祁誉满心欢喜,“悲一说你日后多子多福,是个好命。”
颜莫昭心中腹诽,他还说过自己:“每逢大婚,必有祸至,姻缘难待。”妥妥是个克夫的命呢!
楚泽玄不就因她而死?
想起楚泽玄,颜莫昭神情恹恹,微微垂下了头。
萧祁誉关切道:“阿莫可是累了?孤与你回行宫吧。”
颜莫昭点点头,“殿下,我们回去吧。”
她上马车前最后望了一眼了无寺,这带着许多回忆的地方,或许是最后一次来了。
奉睚城随着奉睚王府的败落,免不了日渐萧条,了无寺又能撑到几时?
无论事情了结与否,她也很快要随同萧祁誉回皇宫了。
颜莫昭踏上马车,纪逢乾驾车载着二人离去。
马车上颜莫昭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殿下,你今日为何要称我为你的内子?殿下称我为你的妹妹也无甚大碍。”
萧祁誉眸中带笑,眼含戏谑,“阿莫可是害羞了?孤一时兴起,与你扮作夫妇,阿莫觉得孤演得还行?”
颜莫昭嘴角抽了抽,她实在不好意思说悲一大师早已认得她,今日二人身份想来暴露无遗,只萧祁誉还以为他们能骗过悲一大师。
颜莫昭嘴角挂起尴尬的笑,“殿下演技甚好,险些吓到莫昭。”
萧祁誉大笑,却不曾向颜莫昭解释他今日这样做的真正原因,那是曾几何时颜莫昭苦求不得的情念,姗姗来迟,贻误佳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