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围坐在石桌上,颜莫昭看向眼前棋局,面带思索:“白子先行,黑子棋差半招。执黑子之人,棋艺却不差。”
悲一微笑:“女施主说得对,若非世子谦让,老衲绝无可能赢这一局。”
颜莫昭了然,“原来执黑子之人是世子。”
楚泽玄却笑道:“我的棋艺是大师教的,有道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大师可别后悔收了我这个徒弟?”
“啊?”颜莫昭一愣,失声出口,随即捂住嘴。
悲一毫不介意,“世子青出于蓝,老衲很是欣慰。”
颜莫昭想了想,决定转移话题,“大师……”
颜莫昭的话被楚泽玄拦住,“我见莫昭方才手中拿着一支签。”
颜莫昭紧了紧袖口,转念又将她方才藏的签拿出来。
她心虚作甚,就算楚泽玄在此,这签她照解不误。
只要本小姐不心虚,心虚的就是他楚泽玄!
颜莫昭将签呈上给悲一,恭敬道:“大师,烦劳您看看,此签何意?”
楚泽玄想靠近看清那签上的字,却因颜莫昭遮得严实,只能作罢。
楚泽玄一本正经地坐着,心思却早飞了,他的手微微捏紧了拳头。
颜莫昭倒是面色淡然,无论悲一说出怎样的一番话,她都能从容不迫。
悲一眉头微皱,“依签上所言,女施主每逢大婚,必有祸至,姻缘难待啊!”
楚泽玄面色一变,陡然站了起来。
颜莫昭却突然哈哈大笑,“大师,我看到这签文第一眼时,也是这么想的,看来大师与我所见略同。”
楚泽玄拱手,弯腰向悲一行下大礼,眉头紧锁,“还请大师相告,此签之祸如何破解?”
颜莫昭心中微动,却若无其事摆手道:“不必如此麻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颜莫昭不怕这虚无缥缈的东西。”
楚泽玄却拉住她的手,按住她道:“莫昭你先别说话,听大师怎么说。”
颜莫昭垂下眸,眼底泛起波澜,楚泽玄挂在脸上的关心之色她怎能看不明白,可她注定是要负他了。
悲一摇摇头,“非是老衲不肯直言,只是女施主这劫艰难万分,半点行差踏错都会影响命途,老衲不敢妄加指引。”
楚泽玄面色沉重,抓住颜莫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
颜莫昭轻扯嘴角,强笑道:“世子不必如此忧虑,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莫昭不信命,愿同老天争这一遭。”
悲一点头,“女施主所言甚是,世子不妨信任一二。”
楚泽玄却难以放松,他冲颜莫昭摇了摇头,似下了万般决心道:“莫昭,你知我心意,心意已到,便足矣,若这婚事实在威胁你的安危,不如你我二人只是挚友。”
颜莫昭心中一震,蓦地抬头看他,楚泽玄的话令她无法不动容,甚至悲一都为楚泽玄方才所言震慑。
颜莫昭抬手探向楚泽玄的眉头,微微蹙眉,“楚泽玄你是病了吗?”
楚泽玄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我没有,我所言句句出自真心。”
颜莫昭咽了口口水,脑中思绪万千,无法理清。
楚泽玄则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半晌后悲一咳了两声,楚泽玄才松手。
颜莫昭满脸尴尬,她这桃花经年不开,如今倒叫楚泽玄催得怦然绽放了。
可是,她总觉得她跟他相处实在是别扭,完全算不得恋人。
颜莫昭目光闪了闪,拱手道:“世子,大师,我还有事,你们聊,我就先告辞了。”
“莫昭……”楚泽玄将手伸出去,复又垂下,喃喃低语,“莫昭,我的心意你真能明白吗?”
悲一将一切看在眼里,深深叹了口气。
颜莫昭步履飞快,下了阶梯跟等在一旁的永怜挥手,低声细喊:“快走!”
永怜走上前,“小姐你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签解了吗?”
颜莫昭将签折断,扔在道旁树林之中,“你小姐我不需要这签,回去吧。”
永怜一脸莫名,“小姐不是专程来求这签的吗?”
颜莫昭摆手,“你再不走,我可把你扔在这了无寺了。”
“哎,小姐你别走那么快啊!”永怜追上去,“小姐你等等我!”
颜莫昭二人很快下了山,却不知有人在她们身后,捡起了她扔在林间的那支断签。
那人有着蓝琥珀色的妖异瞳孔,一身黑衣衬得他妖异清冷。
正是楚泽玄的二弟,楚玄陵。
楚玄陵跟踪颜莫昭上了无寺,在发现他大哥也去了了无寺之后便与他们保持距离,看到颜莫昭独自离去,他便又现身。
不曾想会看到这样一支签。
楚玄陵注视签文的眸子复杂难言,颜莫昭会带来灾祸他早便知道,只是若签文应验,她的姻缘定是阻碍重重。
楚玄陵倒不知自己是该防着她,还是该可怜她了。
楚玄陵将签收进怀中,眸中划过一道暗光,这签令他更下定决心,他一定要阻止这场婚礼!
颜莫昭下山后并不想回奉睚王府,便带着永怜四处闲逛。
奉睚城中百姓生活富足,闲暇之时最爱看戏。
城中茶楼遍布,颜莫昭又来到上次那个茶楼,包下二楼雅间听戏。
上一回讲的是嘉璇太子故事,这一次却讲的是奉睚王府的故事。
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奉睚王与其王妃的故事,另一部分则是楚家三兄弟的事。
颜莫昭眼中新奇,这奉睚城的人也真有趣,竟拿屋檐底下的人说事,不怕哪句话讲错了正主找上门来?
颜莫昭决定好好听一听,看这到底说的是什么事。
话说奉睚王宠爱一女子,这女子诞下一子,便是二公子楚玄陵。
奉睚王府王妃之位空悬多年,楚宣任便将王妃的名号给了这位名为纪洺绝的女子。
纪洺绝性格刚烈,眼中揉不得沙子。楚宣任贵为王爷,上位不久,为稳固权势,背地里免不得干阴暗之事,却被纪洺绝无意中瞧见。
纪洺绝与楚宣任争吵,一开始楚宣任还忍让纵容,可时间久了,夫妻感情日渐淡薄,楚宣任不曾再踏进纪洺绝的房门一步。
纪洺绝被冷落之时,发现自己又怀了孩子,为了孩子她只得继续留在奉睚王府。
不久后,三公子楚陵襄出世,楚宣任大喜,将纪洺绝请回自己的寝居与自己同住。
然而纪洺绝孕中忧伤过度,神志不清,见到楚宣任的那刻竟将袖中藏刀刺了过去。
楚宣任下意识反击,刀刺进了纪洺绝的胸膛。
这一幕被欢喜前来找父王母妃的楚玄陵看到,手中木鹰掉下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