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聪明人打配合,就是轻松。
苏哲正想着,太史慈已经写好了,吹了吹,小心折好,绑在了鸽子腿上的金线上,然后又喂了一阵子,接着走到门口,捧着鸽子向空中一丢。
鸽子立刻扑棱着翅膀飞上了高空,在空中围着张府转了两圈,然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太史慈见鸽子飞走了,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赵云看鸽子的影子已经消失在碧空之中,心中感想颇多。
他们曾经以为军师不务正业,没想到军师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才是正事儿。
若这鸽子真的可以传递消息,和天子里应外合之下,营救天子的计划才能更加顺利。
但这一招真的匪夷所思,也真的艰难。
他和太史慈都亲眼见过,军师坐在一群鸽子中间,一个人生闷气的样子。
那个时刻的军师,虽然依旧沉静,但愁云密布的气压却是显而易见的。
一般的鸟儿见到人早都飞走了,也就鸽子,聪明,喜欢亲近人。
但谁能想到,这小小的生灵能传信呢?
谁又能想到,这传信的训练方式竟然被军师想出来了。
太史慈站在门口望了一阵,才走了进来,不解地问道:
“军师,你曾说过,这朝中亦有不少忠于大汉的官员,为何不请他们传递消息呢?”
苏哲浅浅一笑:“靠不住啊。”
的确,这都城之中,有不少忠臣。
最起码,越骑校尉王子服,昭信将军吴子兰,长水校尉种辑,议郎吴硕,还有董国丈,这几人,都是衣带诏上的忠臣,还有皇后的父亲,中散大夫伏完,忠心自不必说。
但他们或者未等举事,事情便败露了,或者举事不成。
可见曹操对于官员的监视何等严密。
所以能够少联络便少联络。
少联系一个人,便少了一条泄露的途径。
在苏哲的计划里,顺利救出天子,用不了那么多人。
可若是营救会失败,多他们这些人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更加惹眼。
许都,闲云阁。
天渐渐黑了。
郭嘉坐在三楼,闲闲地喝着酒,却微颦着一双眉。
对坐的女人眉清目秀,一张唇红得似火。
郭嘉放下杯子,转头看向了窗外。
如今明公已经准备北伐。
西边,司隶和凉州新封州牧,且均有人质留在许都,自然安定无比。
南边张绣新降,算是了了明公一桩心事。
荆州刘表,表面已降,虽未送子入京,却也因为南部的叛乱自顾不暇,自然无力在此时作乱。
东边的刘备......
这个刘备倒是有趣,袁绍相邀一起讨伐曹操,他居然回了一封信给袁绍,说要看天子的密诏,袁绍大怒,据闻把桌子角儿都拍掉了。
想到此处,郭嘉不禁笑了笑。
但是刘皇叔,虽然你答应给明公送粮送兵,还拒绝了袁绍,但为了确保你不无聊,我还是得给你找点事情做做,对不住了!
一圈盘点完毕,剩下宫中的天子。
天子最近果然迷上了赏玩鸽子,甚至还颁布了一条口谕,不允许射杀皇宫内飞翔的鸟儿,若是谁胆敢杀了他的御鸽,便拿命来抵。
郭嘉摇了摇头,暗叹还好当时曹操没有留着自己玩。
这一叹,便又想起了张敬贤。
两只鸽子,便让天子沉迷其中,敬贤自己养了三十只鸽子,怕更是乐此不疲。
正在思忖间,对面的女人却先开了口:
“祭酒,三公子还能病个没完没了么?明日后日我们再去便是......”
郭嘉闻言,目光冷冽地瞥向对面的女人,随即神色又回复了平静。
玫娘心思玲珑,见郭嘉的神色,立刻缄口不语,只给郭嘉再满上一斛酒。
昨日他思忖了很久,心中已经想清楚。
敬贤必然是为救他,才连累得旧疾发作,到如今都还卧床不起。
那天自己和敬贤是偶遇,遣走侍卫也是自己临时起意。
而敬贤最后奄奄一息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
敬贤不可能为了笼络他,而不顾身体演这么一出戏。
更没有必要为了这一出戏,而暴露侍卫的武艺,从而招来他的怀疑。
而他郭嘉,也不是那种困于私交而废立场的人。
敬贤聪慧,不会不懂。
可他为何会有武功如此绝伦的侍卫?
他是否真的路过洛阳?
洛阳客栈墙上的诗,是不是他做的呢?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不由有点气恼,自己平时的聪明都去了哪里。
孟秋轻手轻脚送小菜上来,见到郭嘉,脸都笑成了一朵花:
“祭酒风姿倜傥,对面的这位姑娘更是花容月貌,令这满室熠熠生辉啊!”
说话间,孟秋见郭嘉皱了皱眉,立刻话头一转:
“这几样小菜都是祭酒的最爱,请祭酒慢用,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若还有什么吩咐,随时唤我。”
说罢,孟秋就准备退下。
郭嘉却一反常态,喝掉了杯中之酒,招了招手:
“孟掌事,不急着走,坐下一起喝两杯。”
孟秋受宠若惊,立刻摸着旁边的坐塌坐了下来。
“祭酒召唤,孟秋自然愿意奉陪。”
说罢,便给郭嘉满上酒,顺便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郭嘉也没说话,对着孟秋一举杯,便喝了一杯下肚。
孟秋立刻忙不迭地给郭嘉满上。
郭嘉又一杯下肚。
孟秋不明就里,马上看向玫娘。
玫娘低着头,也不敢乱说话。
孟秋忍不住说道:
“祭酒,这酒虽然好,但这么喝怕是要醉。祭酒有何烦心事,不知孟秋可能帮上一二?”
郭嘉将酒杯举到孟秋眼前,目光也从酒杯移到了孟秋脸上。
看到孟秋,郭嘉突然想起了什么
孟秋正准备再给郭嘉添酒,郭嘉举着酒杯的手突然放下:
“孟掌事,我记得你颇通丹青,笔法老练精妙?”
孟秋看了一眼郭嘉,颇有点不好意思地笑道:
“孟秋会的,都是雕虫小技,上不了台面......”
郭嘉心中一动:
“你还记得张府三公子的长相么?”
孟秋神色一怔,马上垂首回道:
“记得。”
郭嘉脸上的神色似冰雪消融,竟绽出微微一笑:
“取笔墨来,请孟掌事画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