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映雪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因为雨退了回去,她有些犹豫,却满目欢喜。
“殿下,您终于来了,我就知道您一定会来的,也不枉我在这等了这么久!”
确实,与信上约定的时间足足晚了一个时辰。
宁鸿轩撑着伞,步入走廊屋檐下,收起伞,拍了拍衣袖,与她却间隔了十步之遥,神情淡淡,仿佛对方不存在一样。
“殿下,您……”
苏映雪朝他那边刚迈出一步,宁鸿轩便离她一步。
这种明显的区别对待,她自然感受得到,她想起了白日里宁鸿轩对苏清韵的言笑晏晏,细致入微,不由嫉妒心作祟。
“有什么事说吧。”
宁鸿轩的声音不起波澜,下一秒就淹没在了暴雨之中,随意的,漫不经心的,又若无其事的。
苏映雪握了握拳,下一秒笑靥如花,借着微弱的灯光,反而显得她的笑容渗着些诡异,令人畏惧,尤其是她仍旧戴着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
还以为楚楚可怜,惹人怜爱的她,朝宁鸿轩行了个礼。
“殿下能在这样恶劣的天气出来见我,实在是我的荣幸,我在此先多谢殿下。”
宁鸿轩不愿与她周旋,语气冰冷。
“约我前来,有什么事说吧。”
忽然一瞬间,电闪雷鸣
,暴雨侵袭。
苏映雪仿若受到了惊吓的绵羊,身子倾斜,微微颤抖。
“殿下,打雷了。”
宁鸿轩有些不耐烦了,抬眸看了看天,沉重压抑而又看不清晰夜空。
他沉声,想回去看看苏清韵。
“雪姬,你半夜找我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苏映雪皱了皱眉,故作哀怨。
“殿下为何离我那么远?就这么避之不及吗?既然避之不及,又为何来呢?难不成只是为了苏清韵?”
宁鸿轩轻哼一声。
“是的,只是为了韵儿。”
苏映雪恨极了,犹如被蜜蜂叮了一样叫了一声,表情狰狞。
“殿下竟如此看重她?我不知道,苏清韵她到底好在哪里?比我又好在哪里?”
“韵儿比任何人都好,都要好千万倍。”
宁鸿轩越发不悦,这个苏映雪还真是不知隐藏,喜怒形于色,真是又蠢又坏。
“本王倒是很好奇,齐王府的侍妾缘何知道相府大小姐的所谓往事?”
“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苏清韵的人,也是这个世界上知道她的事最多的人。”
言辞半分真半分假。
苏映雪往他那边挪了一步,转过身去,目光坚定,手指触碰到面纱与头发。
“求殿下走近几步,不
要将我视为洪水猛兽,殿下必然会大吃一惊的。”
宁鸿轩心里猜到她要做什么了,但依旧不动声色,假意不知。
遂她的愿,宁鸿轩挪了一步。
“好……”
苏映雪深呼吸一口气,随后低下头去,缓缓揭下面纱,再缓缓抬起头来,已是两眼水汪汪,泫然欲泣。
“苏映雪?”
宁鸿轩眯了眯眼睛,也没有表现得多好奇。
苏映雪故作可怜,娇弱就如同那被风雨摧残的花。
“没错,正是映雪,殿下,您可知……我为何成了齐王府的侍妾?”
宁鸿轩知道原因,却也好奇她到底会如何编排语言借口,又会如何将罪名安在苏清韵身上。
“愿闻其详。”
宁鸿轩装作无意地往酒屋那边扫了扫,那边平静无声,陷入深夜。
苏映雪流了几滴泪,却没有等来宁鸿轩的安慰,对方仿佛丝毫都不在意她。
美人计不起作用,倒像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她的表情有些僵硬,哽咽一声,只是被雨声打压下去,寂静得可怕。
“不知道殿下还记不记得武宁侯世子了?”
她重换了一副面貌,已经豁出去了,到如今地步,已是退无可退。
宁鸿轩负手而立,伞支在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屋檐下成线的雨,
它们落在地板上,跳动成珠。
“武宁侯世子,暮春入葬,如今秋日,尸骨未寒。武宁侯失去了儿子,一蹶不振。”
他淡淡地说。
杀了世子的人就在眼前,正也是夜色深沉时刻,却丝毫不慌乱,也不害怕。
苏映雪长叹,眼中蓄着眼泪。
“此事是我心中永远的痛,就像一直有鱼刺在我喉中一样,上也上不去,下又下不来。如今,映雪愿将事情的一切都告诉王爷,不求王爷怜悯映雪,只求王爷能擦亮眼睛,看清楚身边的人。”
挑拨离间?
宁鸿轩敛眉,勾起唇角,“哦”了一声。
“你似乎意有所指,说说看呢。”
苏映雪还真哭出来了,眼泪跟雨一样,她轻轻咳了几声,抽泣着将眼泪拭去,转而挤出一个笑容。
“还请殿下听我慢慢道来。”
宁鸿轩没有说话。
“事情是这样的。暮春之际,我与姐姐受邀同去华宁长公主府赏花,我竟也万万没想到,姐姐居然会是那样的人,我是如此信任她,她却那样对我……”
苏映雪边说边观察着他的表情。
“我邀请姐姐一同与我赏牡丹,我向来知道姐姐喜欢齐王殿下,所以故意给他们制造机会,还请殿下不要怪罪,我也是为了姐姐的幸福
考虑的。当姐姐见到了齐王殿下,却一点都不关心我了,我在花园里迷了路,不甚遇上武宁侯世子,这才被……”
苏映雪又哭。
“可是若不是姐姐抛弃了我,我又如何会被武宁侯世子强迫?丧失了我所有的名声。事后我去找姐姐,结果姐姐竟然出言讽刺我,说我不知廉耻,可是映雪又做错了什么?”
那日的事情到底经过如何,宁鸿轩一清二楚,完完全全是苏映雪自己作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如今,却将事情的一切都推卸给了苏清韵,宁鸿轩觉得既好笑,又生气。
“还有吗?”
苏映雪不甘心他面不改色。
“殿下可是不相信映雪?映雪就算再不堪,也不会拿自己的伤心事来博取殿下同情的。”
她将自己说得那般高尚不屈,酒屋内的苏清韵听了只想发笑,真的很可笑不是吗?
“映雪只是将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告知殿下,求殿下留个心眼,不要被那种人迷惑了。”
苏映雪控诉着。
宁鸿轩冷笑一声。
“你说的‘那种人’是什么意思?”
苏映雪满脸的泪痕,眼睛发红,流露出恨意。
“我知道殿下不相信,若不是映雪亲身经历过,感受过,也不敢相信姐姐会是那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