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嬉笑之时,姜佛桑看向前方。
有高台挡着,也看不清什么。
“爱妃怎地心事重重?”史殷奇分神问。
姜佛桑垂眸,道:“昨夜睡得迟了些,精力有些不济……”
“那些奏疏总是看不完的,丢一边便罢,天塌不了,你也不必太逼着自己。”
这话落在下方朝臣耳里,比方才看国君与婀媃妃当众调笑还不是滋味。
倒不觉得琦瑛妃干政了。
国君如此,也亏了有琦瑛妃。
更难得的是她贤德明理,还不擅权……
一声唱喝打断了亭中暗涌,众人的目光俱投向高台。
先登台的便是国君钦点的新州牧,一袭窄袖劲装,高大挺拔,凝练如刚。
站定之后,朝龙亭瞥了一眼,垂首,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周身且有一股威压。
辅国太尉偃谓捋须:“此人气势——”
金吾太尉史启接道:“若非久经沙场,必也是见过血的。”
姜佛桑轻笑,不经意道:“江湖之士,流亡之客,见过血又有何稀奇。”
群臣纷纷点头,不再言语。
鼓声擂起,比试正式开始。
上半场赤手空拳,下半场才许用兵械。
鼓声才停,一个紫膛脸的将官跃上高台,顶盔贯甲,健壮似熊,豪气昂昂的,就差势在必得写在脸上。
两人相向而站,互相致礼。
不料对方先行出击。
灌注全力的一拳打在萧元度胸口,萧元度身姿岿然,直起身,负手而立。
对方见他露出轻蔑不屑之态,恼怒不已,欺身上前,双手抓住他衣袍,欲用蛮力将其放倒。
萧元度下盘扎稳,挺胸一振,对方连退数步,甩了甩震痛到发抖的手腕,不可置信。
这回换萧元度主动出击,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近前,猛然一掌轰出,那人大叫一声,横飞出数丈外,轰然掉在了高台下。
在他之后又有数人上台。
奈何他拳如疾风、身若金刚,仅一拳便能让人再无还手之力,一阵铁拳猛攻飞踢头,更无人是对手。
渐渐的,同一时间上台的人增多起来。
姜佛桑凝眉,往下扫了一眼。
郎官商泉陵出列道:“大王,这似乎不合规矩。车轮战术已是不利于守擂者,单挑变围攻更是胜之不武……”
史启道:“规矩也未说只能一对一,如此不更能显出他的厉害。”
东宁州州牧之位空缺,他本想荐自家外甥顶上,谁知国君并不买他这个堂叔的账。
自家外甥方才上台,才不到两招就落败。
落败也倒罢了,被暴打的鼻青脸肿也罢了,想是给打懵了,竟是跪地疯狂磕头求饶……
史启只觉大失颜面。现在对他而言,任何人取胜都行,只要不是台上那個。
史殷奇正看得兴味盎然,为了证实自己选的人能以一当百,自也不会喊停,抬手一挥,商泉陵只能回到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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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贵不可言】【】
姜佛桑未发一言,露于面纱外的一双眼也云淡风轻,止宽袖下的手缓缓攥起。
台上,萧元度却是游刃有余。
双人正面来袭,他便以双拳去迎,不费力就将两人震飞。
后面的人变幻了策略,一人从后方飞扑,将他抱住,同伴自正前方飞起一脚踹中他胸膛。
萧元度双臂不得施展,左腿抬起,绕上对方伸来的那只腿,使力——
只听得咔嚓骨裂声响,伴随着惨叫,萧元度闪电般将对方一脚踹飞。
而后一个旋身将后方人甩开,对方跌到之后就势偷袭他下盘,被他一脚踢下高台,口吐鲜血不止。
另一人从侧面来袭,被他双掌夹住,直接折断了手臂,又一记重拳轰向对方脑门……
即便是多人同上,他拳快如风、腿急如电,左右飞踢,应付起来也不显吃力。
史启呆着双目,回过神,冷哼一声:“心狠手辣!”
开始还收着,到后来皆是重手狠手,几乎招招致命。
婀媃妃本来还饶有兴趣,在一声又一声惨嚎中也慢慢变了脸色。
史殷奇却是越来越兴奋,深觉此人合他脾胃,连叫了几声好,拊掌大赞不停,“不愧是孤选的人!”
群臣则个个不苟言笑,神色凝重。
比试还在继续,但已经结束。
那个人擎天柱一般站在那,似有雷霆之力,可裂九天,看一眼就让人滋生出恐惧来,这还比什么?
虽也有武艺不弱者,见对方势强无匹,自忖不用献丑,往高台去的步伐彻底停下。
结果显而易见,下半场也不需要了。
比试结束之后,史殷奇于就近的缭云殿见了萧元度。
在萧元度到来之前,史殷奇先是称赞了姜佛桑。
姜佛桑谦道:“该是天赐神兵,特来辅佐大王开创盛世,不拘是谁,即便没有乳兄荐举,良材依然会来到大王跟前。”
史殷奇哈哈大笑,笑罢,执起她的手:“你不肯受王后之位,孤已觉委屈了你,你乳兄举荐的人也是你为孤尽的心,孤岂会再辜负你的好意?无论如何州牧之位都不会有变。”
姜佛桑心道,结果已见分晓,好话说起来自然也便宜。
若是萧元度今日有丝毫闪失,怕又是两样了。
“有人从海客处得到一株珊瑚献给孤,高五六尺、通体碧绿,枝叶繁茂,听闻是吉祥之兆,稍后孤命人移植于昭明宫……”
“大王,邬州牧到。”
萧元度迈步进殿,正看到姜女抽回手。眼眸微暗。
“爱妃说你能力非凡、可堪重任,果然不假。孤就把东宁州托付给你了,你可千万别让孤失望才好。”
“臣,”萧元度拱手,看了史殷奇一眼,意味复杂,“定不负所托。”
史殷奇搜肠刮肚再说不出像样的勉励之语,一旁的姜佛桑也十分安静。
便干脆问了些何时习武、师从何人、怎地如此厉害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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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女贵不可言】【】
萧元度应对如流。
“对了,你在中州犯了何事?为何——”
“大王,”王内官出现在殿门外,“婀媃妃说在清凉园等你,有好物邀你同观。”
史殷奇眼睛一亮。
姜佛桑道:“大王有事可先行一步,东宁州事物由我来交代邬州牧。”
“也好、也好……”史殷奇阔步流星离开了。
殿内只剩下两人。
萧元度迈步走向姜女,姜女并未出声制止。
也即是说,此刻这方天地是安全的。
眼睛盯着她,欺身,执起她右手。
拇指使劲搓揉着手背,似乎要把那人留下的痕迹抹去。
“你是我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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