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也不知是哪里露了痕迹,亦或幽州军听了风声,邝亮才要下令阻击,幽州军又退了回去。
邝亮起先还疑心是计,结果回回皆是如此!
又观那些虾兵蟹卒撤退时东倒西歪、慌张混乱的样子,哪里像是训练有素的精兵。
气得邝亮破口大骂!愈发认定萧元度名不副实,是个畏葸不前的鼠辈,打算渡河将其全歼了。
帐下谋士进言:“两军相持,军粮补给直接关系到成败。豳州军的军粮眼看就要吃光了,咱们派出去的哨探也未发现有往这边押运的粮车,将军何不再等等?届时或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将其团团围困……”
邝亮思虑一番之后,认可了这番话。
他又哪里知道,两军对垒的这些天,萧元度表面佯渡以侵扰,实际早命人潜入了相州军中,根据事先所得情报,或以恩、或以义,或以利、或以威,策反了几个关键人物。
其中就有向邝亮谏言的这个谋士。
事发当晚,豳州军再次偷袭。
邝亮已懒得过问了。
不出所料,半个时辰不到,副将来回话,豳州军又撤了。
邝亮嗤之以鼻。
就在此时,家仆送来急报,府中又有添丁之喜。
将士们纷纷道贺。
谋士慨叹:“这般喜事,无酒何以祝?”
邝亮老来得子,自是老怀大悦,闻言虽也有些犹豫,但想到那萧家小儿今夜已是闹过了,略饮它几盏也无妨。
大手一挥:“抬酒来!”
子夜时分,萧元度负手立在沛河北岸,观对面已是黑压压一片,猜测敌军多半已进入梦乡。
俄顷,隐隐听到一声鹧鸪啼叫声,三长两短。
萧元度立即下了急行军命令。
他自己亲率五千人马涉水而过,如出山猛虎一般,直接冲破了相州军前沿阵地,杀进了对方大营。
几盏水酒下肚就酣睡过去的邝亮还未及弄清情况就被萧元度射杀在了帐中。
邝亮长子邝成同样被账外的喧哗声与厮杀声惊醒过来,手忙脚乱披上铠甲,慌慌张张跑出帐外。
一看,顿时傻了眼——四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豳州军。
“快通知阿父!”
来不及多想,翻身上马打算迎战。
马头拨转,就见萧元度手执长枪直向营帐冲来,正好与邝成相遇。
两人才交战几个回合,邝成发现其并不如阿父说得那般不堪,不由胆怯手软,渐渐招架不住,被萧元度一枪挑下马,银枪穿腹而过,邝成口喷鲜血、当即毙命。
邝家父子皆身死,余下兵将俱乱了阵脚,你冲我撞、互相践踏,死伤不计其数……
萧元度命人留下打扫战场,他自己则率主力继续行军,兵锋所指正是相州重镇缭阳城。
拿下缭阳,相州将再无险可守。
然如此关隘,也不是说拿便能拿的。
尤其守将高崓还是个勇猛甚于邝亮,且比邝亮谨慎得多的百战之将。
豳州军全部兵力集结,把缭阳城层层包围了起来。旌旗蔽野,尘土遮天,人喊马嘶,擂鼓声一直传到几十里外。
高崓才收到邝亮父子战死的消息和罗南失守的消息,就闻听大队人马已兵临城下,紧忙登上城楼,观察敌军动静。
但见黑压压一片,步骑两阵、阵容严整,整肃排列在高牙大纛下,旗上的“萧”字依稀可见。
萧元度没有即刻攻城,命士兵在城外扎下营盘。
浮公山脚下不时传来阵阵操练声,气势如虹、直贯云霄。
高崓大吃一惊,城内军民更是惶惶不安。
高崓心知不妙,当众刺血为书,以示抗敌决心。
将士们大受鼓舞,士气倍增,都表示愿同缭阳城共存亡。
此外高崓还发出布告,凡临阵脱逃者一律斩首。
这一系列果断措施实行下来,全城军民上下一心,皆严阵以待,等着奋勇拒敌。
缭阳城地势险要,城池巍峨,素有“固若金汤”之称。
城外四面壕内,去城十步,又立小隔城,厚六尺,高五尺,且有三四面之多。
要想接近城墙,先要过这道防线才行。
城墙也非一般的城墙,每隔不远就有一座墩台。墩台突出墙体,上有守军防卫,墩台下还铺设了铁蒺藜……
地势、城防与军备,是横亘在萧元度面前不得不攻克的难关。
如非必要,他也想尽量避免打这场攻城战。
然高崓实在是个不可小觑的对手,治下极严,在游说、刺探,劝降、策反,各种法子接连失败以后,终还是发起了强攻。
战鼓擂响,呐喊声震天,激烈的攻城战就此展开。
豳州军这边一面挖掘通城地道,一面用冲车猛烈撞击小隔城。而后推出十多丈高的楼车,边朝城墙之上放箭和发射石块边靠近城墙。
萧元度提枪跃马,亲临战阵以督战。
豳州将士奋勇无比、无不以一当十,在投石机掩应下,头顶盾牌,冒着箭石滚木,带着攻城器械,前面倒下,后面跟上,无一人怯战后退。
奈何相州军占据绝对地利,乱箭齐发,久攻不下。
高崓见己方形势只是微占上风,认为应当速战速决,便令城墙守军和墩台上的守军互为策应,瞄准敌军密集处加大攻击力度。
弓箭、滚木、擂石,雨点一般从天而降……
天色渐渐昏暗,城墙上传来一片欢呼,因为敌人的进攻被打退了。
孰料短暂休整之后,萧元度很快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攻势更为强大。
双方激战了一整天,箭矢如飞蝗一般在空中穿梭来去。
豳州军用尽了各种攻城之法,相州军也竭尽全力来防守,最后再次以豳州军鸣金收兵而告终。
萧元度也在此战中负了伤,好在伤得不重,军医简单处理后,立即召集手下将领,进行下一步的部署。
休屠虽忧心,却也劝不住。
心道这相州可比蕲州难打多了,蕲州良将青黄不接,相州这边却还有几个老将可用。
又叹高崓果然名不虚传,此前还从未遇到如此棘手的。
可惜人如其名,是个老顽固,只因受过相州刺史雷贺的大恩,无论如何不肯投降,打定主意以死报之。
左肩上还缠裹着纱布,殷红的血迹渗出,萧元度也不顾,经过一番合议,改变了作战计划,在缭阳城两翼布置精兵数万,截断对方粮运的同时阻绝一切援军。
增援部队无法通过,军队给养也断了来源……
萧元度手按舆图,缓缓攥紧,挫齿冷笑一声:“倒要看你能守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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