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出自城南韩家,名唤韩舒乐。”她福福身子,回答地很得体。她这话虽答得巧妙,并未提及自己嫡庶女的身份。可在座的个个都是人精,她刻意回避,反而显得她底气不足。
贾老夫人稍稍收了笑,面目还是很慈祥,“这韩家姑娘长相倒是出众,不知你带了什么贺礼来?”
听到贾老夫人如此问,方才还提着一颗心的韩舒乐稍稍松了口气,柔声回道:“我是大小姐的闺中密友,听闻老夫人寿辰将至,特意绣了一幅百寿图……倒是……”她顿了顿,朝着苏慕白的方向看了一眼,“倒是和大少爷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苏慕白有些厌恶地皱皱眉头,没有说话。
“祖母,舒乐她生得好看,手还巧,涟漪可喜欢她了!”苏涟漪见韩舒乐给她使了个眼色,忙上前去挽住贾老夫人的手腕。
贾老夫人虽有些不悦,但还是挂着和蔼的笑容,她拍了拍苏涟漪的手,对着韩舒乐淡淡吩咐:“那便拿上来看看吧!”
韩舒乐轻轻福身,水袖轻拂,便有下人抬着一张刺绣上来。
这幅百寿图和苏慕白那幅有些不同,要比他那幅稍小些,刺绣上远观尚可,可明眼人
一瞧就显得有些粗糙了,一看就是日夜赶工出来的东西,上不得什么台面的。
苏涟漪从席上走下,欢脱地走到韩舒乐的那幅绣图前,装着那些行内人的模样,细细审视起来。
她向来喜欢跟着苏从秋舞刀弄枪,哪里是真的懂这些,左摸右摸了半晌,也没摸出个所以然来。可用惯好绣品的她,下意识觉得这算不得什么上品,但思虑着她和韩舒乐尚且不错的关系,她还是硬着头皮夸了几句。
“我看这百寿图,虽然绣的还算不错。可若是论起绣技来,我还是偏爱慈儿多些。”贾老夫人说着,挥手让下人下去,顺带着摸了摸姚念慈的脑袋。
姚念慈也知那韩舒乐存了什么心思,就顺着贾老夫人的话说下去,“既然奶奶如此夸我,那念慈下次也给奶奶绣一幅,叫奶奶更高兴些。”
她心知这般要将苏涟漪得罪个透彻,却还是不愿意让慕白哥哥被这样的一个姑娘染指了去。左右她与苏涟漪自小不对头,多得罪一次也是无伤大雅。
果然,此话一出,韩舒乐的脸色一下子煞白,连苏涟漪的面上也僵了僵。席上的众人听了贾老夫人和姚念慈这一出,便知道这韩
舒乐不受老夫人的宠,纷纷嬉笑起来。
“呵……慈儿绣的东西,那都是极好的,我也很喜欢。”一直没有开口的苏慕白冷不丁来了这样一句,他浅笑着拿起杯盏,微微抿了一口。
韩舒乐的脸彻底垮了,她有些尴尬,借口身子不适,拉着苏涟漪到花园去散散心。
“涟漪,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韩舒乐垂着眼帘,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惹人怜爱。
“怎地是你的错。”苏涟漪将韩舒乐稍稍搂进怀里,“明明就是那姚念慈不存好心!”她顿了顿,“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哥哥要送百寿图?”
韩舒乐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掩面拿手帕擦了擦泪,回道:“只是凑巧……不谋而合罢了……”
“原是如此,那你同我哥哥倒是当真有缘。”苏涟漪了然地点点头,握住了韩舒乐垂在身侧的一只手。
韩舒乐厌恶地蹙眉,眼底闪过一丝寒光。
哪里有什么不谋而合,左不过是她用她攒了两年的积蓄,买通了苏慕白别院书房中的守门人,才猜出这么一丁点的苗头。却不想她这一周来夜以继日的刺绣,竟然被姚念慈和贾老夫人轻飘飘几句话给否定了。不仅如此,连
着苏慕白都要借机再羞辱她一番,叫她怎咽的下这口气?
“那姚念慈……”韩舒乐刻意拖长了语调,眼角噙着泪珠看着苏涟漪。
方才姚念慈带着她祖母在众人面前拂了她的面子,苏涟漪这会儿也在着气头上呢,她愤愤地折了一朵花下来,扔在地上踩了又踩,“那姚家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勾引我二哥哥不够,还将我那大哥的魂也勾了去,就是两个狐媚坯子。我看啊,这俩姐妹就是看重了我苏家的财业才这样把着我两位哥哥不放!”
“可苏大哥他……他是不是喜欢那姚念慈?”韩舒乐问的可怜巴巴的,看上去极为难过。
“舒乐,你放心。”似是看出了韩舒乐的担心之处,苏涟漪总算露出了点笑颜,“那姚念慈早已和寄住在她家的蔡明诚定了亲,是没办法嫁给我大哥了!”
这样便好……韩舒乐抬起袖子假装抹泪,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
只要没了那姚念慈的坎儿,就不信凭她这样的姿色,诱惑不了那苏慕白!
“不仅如此……”苏涟漪望了望四周,站的和韩舒乐近了些,“我还听说那蔡明诚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就在他那别院,跟别的
女人好上了,这姚念慈嫁过去啊,迟早是要吃苦头的。”
“竟有这种事?”韩舒乐假意吃惊。
“那可不,我倒要看看那姚念慈还能嚣张到几时!”苏涟漪笑得一脸张狂,连带着韩舒乐脸上,都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只是她们没有注意到,待她们慢慢步行到前头游湖的时候,一个人影从树丛中闪出,直奔苏慕白的书房而去。
中午的宴席一直摆到快日落,晚宴自然就开得晚些。等酒过三巡各自要回家了,已经快接近第二日的子时了。
苏慕白和苏从秋送了姚念慈和姚念卿出了府,也没急着回房,一边走一边聊些家常,惬意万分。
“你和姚念卿的事情,什么时候定下来?”见苏从秋有些心不在焉,苏慕白笑着打趣。
“我是二房长子,比你要小了半岁,你这个大哥不定,我哪里好定?”虽是说了一半的玩笑话,言语间却不免带了些怨气。
“这倒是我的不是了。”苏慕白轻笑,抬眼看了看满天的星辰,脑海中思绪万千。
方才齐平从书房给他捎来了信,叫他心里方方有了些底。只是他尚未摸清楚姚念慈的想法,行事之上还是有些踌躇不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