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的身上,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被当成是自己主子的同党,以及团伙,被善良无知,偏偏又充满了正义感的百姓们,也唾骂不已。
她自己被毁了,被骂成什么样,她自己倒是不在乎的,反正她只是一个卑贱的小奴婢。
可是,她心疼自己的主子。
她的主子,曾经身份那么显赫尊贵的人,那么的风光,现在眼下却沦为了阶下囚。
真是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何况还没有三四十年的改变呢。
他们被关押的这一处监牢,牢门的大锁被狱卒从外面打开。
响声惊动了监牢里的这一对主仆,尤其是海棠,挺身挡在了自己的主子的面前。
她要用她哪怕柔弱的身躯,尽可能地保护自己的主子再不受任何的伤害。
无论是言语上的伤害嘲讽,还是身体上的各种刑罚,都朝着她来吧,她一个人可以统统受着。
一双明黄的靴子,踏进了阴暗又潮湿的地牢,与这里的地牢,显得格格不入。
空尘盯着那双靴子,眸中有着滔天的情绪在翻动。
细看在靴子上面,还绣了金丝的飞龙盘旋环绕着靴口。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容任何人挑衅。
能够堂而皇之地使用明黄色,而且靴子上还绣有龙的图案,不用抬头,她已经知晓了来人的身份。
海棠只抬头看了一眼,便吓得垂头。
她好歹也是在宫里呆过的丫头,知道来的人,足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捏死她们主仆。
“你们先出去吧!”
千夜璃神色冷然地开口,前来开门的狱卒,识趣地离开,跟来的公公,也退让到了大理寺监牢的外面,守在牢外。
空尘和海棠,被关在单独的一边,除了她们的那间牢房,左右其他的牢房,暂时都是空的。
千夜璃满意下面
的人的安排,接下来的审讯,他不希望任何人偷听或知道。
“好久不见!”
他一开口,语气里少了阴狠,语气平常得像见了久别离开的故人一般。
空尘缓缓地抬头,知道到了现在,她再想避开,再想否认,只怕已经毫无作用。
对方一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她如果还在这样可怜地装傻,那么只会显得她更加的可笑!
“是好久不见,皇上。”
不是卑微的语气,更不是刻意势利的讨好。
论辈份,她还是当今这位圣上的长辈。
她是先前的妃子,是和这位圣上的生母,一同都是在后宫服侍先皇的妃子。
“朕现在该叫你一声空尘师傅,还是该唤你贞太后呢?”千夜璃最初得到确切的消息时,也吓了一跳。
那么风光显赫的流云国的太后娘娘,居然舍得出家当老道姑,天天守着清佛古刹,天天念经清修。
“难怪当初朕派人四处寻找你,可怎么也找不到,想不到你原来剃度出了家,借机躲进了白马寺中,你是在去白马寺烧香礼佛的半途中失踪的,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你躲进了白马寺里,大概所有人都想不到。”
空尘淡然一笑,并不评判自己的所做所为。
“皇上,这里没有外人,你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出宫去白马寺烧香礼佛,半途中遇刺,想要杀我的人,是皇上你派出来的杀手吧?”
这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躲在白马寺中,她再将所有的过程,全都顺了一遍,之后便想到了这个幕后主使。
敢动她这位堂堂太后的人,只有眼前的这位天之骄子。
她没有再自称自己为‘哀家’,当今的太后,是熹太后。
如今的流云国,是这对母子的天下,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你好像知道得
太多了!不过这样也好,你把东西交出来吧!只要你肯把东西交出来,朕或许会考虑饶你一命,还有跟着你的那个小丫头,都可以放过。”
千夜璃主动提出自己的条件,只要对方不傻,应该就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比起其他虚无飘缈的东西,性命还是最重要的。
倘若连老命都丢了,那一切就化为了乌有。
“东西,什么东西,皇上说的,我听不懂。”空尘一脸茫然状。
千夜璃气得想要杀人,如果不是顾忌那个东西的存在,会威胁到他如今的帝位,依他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再忍耐,他会直接叫人杀了这个老婆子。
“你别给我装!宫里上上下下,朕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不是你这个老婆子刻意藏起来了,还能在哪里?朕劝你一句,如今朕已经坐稳了那把龙椅 ,你休想再掀起什么大的风浪!”
面对威胁,空尘反而面带嘲讽之色。
“既然皇上这么信心满满,又何必畏惧于我这个老婆子,又何必揪着那个东西不放呢。”
那份东西的存在,的确是对如今这帝位和皇权,最大的动摇。因此这位登基才一年不到的新皇,才会如此惶惶不安,不仅派出杀手,要刺杀她除掉她,甚至还要找到那份东西,试图要毁掉所有的证据。
她没有傻,交出那份东西来,她以前所受的苦,以及屈辱,就白白承受了。
她手里曾经握有的那份东西,就是最利器的利器,这东西一天他们找不到,他们就一天也不会得到永远的安宁。
她就是要他们惶惶不安,要他们时刻提心吊胆。
“你……别以为你这么嘴硬,朕就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千夜璃几乎是气急败坏,对着牢外大声喊道,“来人!”
随行的公公,立即战战兢兢地推门奔进
来。
“把这两个人拖到刑房去!既然她们嘴巴这么硬,那索性就给她们上点刑,看看是她们的骨头硬,还是这大理寺的刑具更硬!”
大理寺有一间专用的刑房,刑房里各种各样的刑具都有,十分的齐全。
空尘和海棠被带到刑房里,海棠面对花样繁多,看着就触目惊心的刑具,心肝胆儿颤了又颤。
千夜璃在刑房里的唯一一张椅子里坐下,面色一派冷然。
他要的,从来都只有结果,对于过程,他不介意狠心杀伐果断一点。
跟随而来的公公,就临时充当起了施刑人。
“给你们最后的交待机会,招不招?”
那位太监公公先用钳子,在火盆里夹起了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在空尘和海棠的面前,故意晃来晃去。
通红的铁块,带着灼热的热气,看着就吓人。
空尘面不改色,“你要动手,便动手,啰嗦这么多做什么,真不像个男人!”
这番辱骂,无疑刺中了这位太监公公的痛处。
这是身为一个男人,心中最深的痛处,一辈子也无法愈合,难以忘记的伤痛。
他们身上最重要的器官,已经被阴狠地切除,这一辈子,他们也别想再做一个健全的男子。
“好,你想尝尝这铁块的厉害,杂家现在就成全你!”
在宫中向来也会受到几分尊重的宦官,被气得直接拿红色的铁块,朝着这老道姑的前胸按下去。
只听哧哧两声,空尘前胸处的道袍,被烫得很快就有了一个烧焦了的大窟窿。
刑房里,顿时就有了一股焦味。
只是眼下,这股子焦味,还只是衣衫烧焦的糊味。
烧得通经的铁块,并没有因此就放下来,宦官心中畅快,手下毫不留情,再次铬了下去。
这一次是皮肉烧焦的糊味,刑房里传来一阵‘啊’,难以忍受
的疼痛声,是从空尘的口中发出来的。
她再能硬撑,可到底也还只是血肉之躯。
活生生的血肉之躯,碰上了烧得通红的铁块,自然不能再保有原来的完整。
“师傅,师傅!”
海棠被绑在旁边的一根木柱上面,她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主子,遭此残酷的刑罚,疯了般地喊叫。
“你们要惩罚,就惩罚奴婢吧,奴婢的皮也厚,命更是一条贱命。”
她的呼喊和阻止声,无疑惹恼了宦官。
于是刑罚的对象,就转到了海棠这里。
“你也想尝尝铁块的滋味,是吧?”
看着这么柔弱又年轻的身子,宦官心情更加激动兴奋。
“不过,你这张小脸,生得真好看,你说,要是你这张小脸,被杂家烫出了个大洞来,那岂不是相当于被杂家直接毁了容,这日后若是有命从这大理寺出去,在外面,旁人见了,还不是拿你当成是个怪物一般看待,可惜,还真是可惜啊!”
红色的铁块,还故意在海棠丫头的小脸上比来比去的。
灼烫的气息,似乎已经要烫伤了海棠的小脸。
“不要烫我的脸,不要烫我的脸……”
宦官却好像没有听见她的哀求,继续比划,在这种被威逼的时刻,很多意志不坚定的刑犯,就是因为抗不住这种变态的刑罚,因而才招了供。
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给予她们一定的震慑,因为她们可以自己主动招供,以便他们能够获取更多有用的信息,取到他们想要拿回的东西。
“招吧,你的主子不说,你这个小丫头交待也行,你若是肯老实交待的话,杂家可以向皇上求情,放你一条生路,事到如今,你难道还看不清楚现状么?你跟着你原来的这个主子,还能有什么出息,有什么希望?早些离开她,也才能早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