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君临晚那声不好意思,步清廷幽幽叹了一气的揉了一下眉头太阳穴,然后抬眼望向君临晚,挥手示意对方落座。
“我倒是无所谓,但身边的人最近情绪紧张,你这个时候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步清廷皱眉打量君临晚,却只看到对方优雅落座,始终没有破绽。
“可以理解。”君临晚不是不懂,步清廷要做的事情有多危险,而现在恐怕是最好的时机,换了谁都不会想要错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来?”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皱眉,虽然他也想过要利用别院里那些使节,但是能有机会用上的不过狴犴城和睚眦城,而且都是后话,所以他才会以为来的是风卿崖,结果却……
“……”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脸上表情复杂,许久没有说话的让屋子陷入寂静,仿佛连空气都要冻结一般。
“怎么?连自己过来想做什么都不确定吗?”好一阵子都没能得到回应的步清廷,不由得皱紧眉头打量君临晚,然后追问了句。
“既然这样,不如先聊一聊你和方清的关系,如何?”他的行踪一直隐藏的很好,就算是蒲牢城内,除了他的几个亲信,外人都已经当他死了,如果君临晚能够找上他的话,唯一能够联系的就只有方清。
就算君临晚对他有恩,方清也没理由冒险安排这样的见面,更有甚者,一开始就说明便是,为什么要隐瞒来者身份?是怕他不同意吗?为什么方清要担心这种问题?君临晚能不能找上他达成目的,对方清来说很重要吗?为什么?
越想越觉得奇怪,步清廷正要开口继续询问,君临晚已经抬头回了句。
“和清廷公子一样,他欠我一个人情。”这话不算说谎,在事情告一段落之前,君临晚不打算让步清廷知道太多,如果不是狻猊城和囚牛城的事情,她原本是不打算直接联系的,清雨的事情,明明只要留个暗号就够了。
但是没办法,因为突如其来的征战,君临晚不得不让蒙梁想尽办法联系上方宿,然后安排了
这次会面,而且不见不行。
“因为我?”难道方清一开始就去找了君临晚救治他吗?如果不是这样,消息不会封锁得那么干净,而能够让方清欠下君临晚人情的,步清廷也只能想到这一个。
“不,因为我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君临晚的话让步清廷一脸惊讶。
“人已经找到了?那他为什么还……?”不自觉的问出这句话,步清廷很快就明白过来,如果人已经找到,方清却还愿意护送他回到蒲牢城的话,果然,都在寒曦邪的算计里吗?从一开始就是?
“结果,还是逃不出寒城主的五指山啊!”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步清廷摇头揉了一下自己微皱的眉宇。
知道步清廷有所误会,但君临晚却没打算解释,只是安静的望着对方,等人情绪缓和下来之后,她才低声问了句。
“清廷公子,你真的打算夺取王位吗?”
“我看起来像是在说笑吗?”听到这句话的步清廷皱眉望向君临晚,如果他不是做好了觉悟,为什么要回来?在大家都以为他会死在外头的时候,趁机隐姓埋名的活下去不是更好?想到这里的步清廷,脸上闪过一抹嘲弄。
“那就合作吧!”君临晚抬头望着步清廷,表情认真的让后者听得一愣。
“合作?”步清廷以为,所谓的合作,寒曦邪当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平安将他送回蒲牢城是其中之一,而后的必须等他顺利称王才能继续,至于要怎么才能继任王位,就要看步清廷自己的本事了。
“什么意思?”不耻下问的步清廷,被君临晚弄得有些糊涂了,如果君临晚是寒曦邪的人,自然没理由在这个时候再谈什么合作,如果君临晚不是,那他此刻说的话,等同于对寒曦邪的背叛,而与寒曦邪有过约定的他,就更不可能和有心背叛寒曦邪的君临晚合作了,所以,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可以帮你,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成为蒲牢城的城主。”这是君临晚此行的目的,如同预料中动摇了步清廷。
“你帮我?”怎么
帮?为什么帮?眉头紧皱的步清廷,盯着君临晚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端倪,结果却只是让自己更困惑。
“看你进城以后一直按兵不动,应该是在等一个机会吧!等囚牛城和狻猊城的事情有了结果,不管谁胜谁负,蒲牢城都会有所行动,只要在这个时候趁机出手,就有足够的胜算。”
现在全城戒严,动手是非常不明智的,只有等那些人警惕的神经因为斗争的结果出现动摇,各方戒备也因此有所调整和松懈的时候,才是出手的最好时机。
“既然你知道,就应该明白,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就像寒曦邪想的,步清廷既然有心称王,不可能什么都不准备,他现在欠缺的不过是一个机会罢了。
“不,你需要。”君临晚笃定的说法,让步清廷狐疑的望着她。
看步清廷望着自己不说话,君临晚抿着嘴,低头望了一眼自己握在一起的双手,那么用力的青筋鼓动。
“虽然那个时候动手胜算颇多,但相对的也会有所损伤,而且会根据对方的抵抗只增不减,要是弄不好,还会演变成一场混战,甚至有可能波及别院的使节,那对公子来说,必然不是什么好事。”君临晚抬头望着步清廷,沉声说道。
“你觉得我没想过这些事情吗?别院那边我没打算动,至于损伤……”既然决定要做这样的事情,那牺牲肯定在所难免,就算心里不愿,步清廷也无可奈何。
“别院那边你不动,难道别人也不会动吗?要知道,别院的使节此刻如同质子,既然可以用来约束其他城池,用来约束别人也未尝不可。”到时候人跑到别院避难,所谓的不动就不成立了,到时候反扣一个谋逆的罪名,怕不是有嘴也说不清,如果硬来,使节损伤事小,日后就算继任,无法交代是一回事,能不能抬头做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只要让他没机会利用别院使节,也就没有这些问题了。”步清廷沉声望着君临晚,结果看见对方微微一笑,心里不由得打了个机灵。
“到时候
情况混乱,谁也无法担保任何事情。”意外之所以是意外,正因为它不可预估。
“那也无妨,反正狴犴城和睚眦城必能自保,事后就算其他城池多有微词,也得看在这两个城池的面子上息事宁人。”步清廷不是没有算计过,风卿崖和白一简必然能够全身而退,不然也不会出现在蒲牢城,至于君临晚,事到如今还能这般淡定,自然有的是办法护得周全,而他,只要有这两个城池的支持,就足够了。
“当真如此吗?公子别忘了,主上的意思,所谓的同盟是建立在你能够继任称王的前提上,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在你真正继任之前,狴犴城和睚眦城恐怕什么都不会做,而其他城池是否会让您有机会继任还是未知,至少,鸱吻城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鸱吻城借题发挥,誓要追究步清廷的责任,恐怕,也没人会站出来保他。
望着言之凿凿的君临晚,步清廷的眉头越皱越紧,咬牙切齿的没能进行反驳,只是定睛把君临晚打量了一遍,然后低声的问了句。
“暗如果是你,你打算怎么做?”既然回来找他说这些,应该也是有备而来,步清廷倒想听听君临晚有什么了不起的办法。
如果是她?听到这句话的君临晚笑得有些凄美,眼里的忧伤也是一闪而过。
“擒贼先擒王,如果没有人争,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君临晚的话让步清廷听得微愣,等他想清楚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不由得瞪大眼睛。
她的意思,是要他把大哥给暗杀了吗?没有了竞争者,他只要以合法的继承人出现,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继任王位,至于那个被软禁的二哥,只要在他继任之前不出现,就能把一切都推到大哥身上,等他继任后再把人放出来,即便二哥对此不满,也已经无力更改。
但是……,步清廷望着君临晚,没想到会从对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
“你说的倒是简单,如果轻易能够做到,怕不是早就遂人心愿了。”步清廷想到一直都在竞争的大哥
和二哥,还有默默谋划的自己,如果可以轻易除掉任何一方,他可能早就死了,而他二哥,此刻也不至于只是软禁。
“是啊!所以,我才会来找你。”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脸上表情收敛的变得冷凝。
“你来找我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步清廷也同样语气有些嘲弄的望着对方。
“……”君临晚望着步清廷,许久都没有说话,等对方脸上隐约浮现一丝不耐的时候,她才低头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面。
在步清廷疑惑的视线下,君临晚把包裹打开,让里边的弯刀显于人前,等步清廷看清弯刀模样,且认出上面印记的时候,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不能随意动手的主因,无非是无法对世人交代,平白无故的死亡,只会扰乱民心,同时还会落下骂名,日后再想做什么,恐怕也是层层阻碍,要想改变,有生之年也是未必。”君临晚望着桌上的弯刀,嘴里喃喃的说着。
就算是她,也没想过这把弯刀竟然会是这样的用途,当初被人行刺,阿林随手留下的这个物件,竟然成了此刻的关键。
“清廷公子,东西我留下了,要怎么做,您自己决定。”君临晚说着站起身,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步清廷突然开口,望着转身的君临晚大喝。
他不懂,步清廷望着君临晚的背影,这么苦口婆心的说服他,对他到底有什么好处?虽说最开始也想过用暗杀的办法,却苦于不知如何收拾善后,所以才会搁置,但是……
低头望着君临晚放在桌上的的弯刀,步清廷用力的将手紧握成拳。
混乱必然伴随着牺牲,如果能够用一个人的性命,换取众多生灵的维系,这笔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而且事到如今,他也没什么好犹豫的。
没想到,事情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这是怎样的讽刺?步清廷自嘲的哼笑,望向头也不回走出房间的君临晚,有那么一刻,他突然觉得对方很残忍。